“干点活不会死。”她回头一笑,明亮得像火车站外的日光。
晚上十点,外头下起了雷阵雨。
雨点敲在铁皮屋顶上,啪啪作响,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这屋内的灯光和气息。
林青青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膝上的一本笔记,翻着自己列的“打工计划”。李向东坐在办公桌前,一页页翻着货单,却根本没看进去。
“你这次出来,家里人同意吗?”他终于开口。
“家里知道我去广州,说是提前看学校。但不知道我转来深圳找你。”她停顿了一下,“我妈……还是挺相信你的。”
李向东笑了笑,“那你得多在我这住几天,不然你妈还以为我人不靠谱。”
林青青看着他,认真地说:“你现在很靠谱。”
雷声忽然大了一下,她下意识抖了一下。
李向东站起来,去给她关窗,把窗帘拉好。回头时,两人对上了视线,谁也没移开。
那一刻,很多话在喉咙口打转,却都化成一个轻轻的“嗯”。
第二天,林青青跟着他去了市场,见他如何跟供货商谈价、如何记账、如何检查每一批货的成色。她站在他身边,有些惊讶——眼前这个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能顶事的男人。
“你以前上课老睡觉,现在倒挺会算账。”她打趣。
“我那是养精神,现在天天用得上。”
下午,她去附近打听了几家暑期工,有家文具批发店愿意招人,她留下了名字。回来路上,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向东。
他只是点头:“你想做就做,但我说一句——你要是累了,就回来歇,不用非得去证明什么。”
“不是证明。”她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养活我自己。”
李向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忽然觉得她远比以前更让人心疼了。
傍晚,风微凉,深圳难得有一丝舒适的空气。他俩坐在仓库门口,肩靠着肩,一人一罐汽水。
林青青忽然问:“你觉得……五年之后你会在哪儿?”
李向东想了想:“我希望有自己的店,有稳定的货源,有能干事的人。然后——”
“然后呢?”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下:“希望你还在。”
她低头没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汽水罐上的冷凝水珠,一圈又一圈。
他们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白,也没有什么承诺。
但那种安静的同行感,就像深水下的绳索,稳稳地拴在了心底。
而那一天之后,林青青在仓库小屋住了一个多礼拜。她白天去文具店帮忙,晚上回来,一起吃饭、聊天、看账,仿佛他们已经在深圳过上了“某种生活”。
只是好日子总是短。
她离开的那天,阳光很好,她的行李不多,只是一只旧包,但李向东知道,她把所有的柔软和沉静,都留在了那间小屋里。
临走前,她递给他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开学了我就在广州,如果你有事,来找我。”
“我不是有事才去。”他接过纸条,看着她笑,“我想你,就会去。”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站口。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像一块安静又温暖的布。
李向东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人流都散尽,才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