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乱军早已溃不成军,丢盔弃甲,跪伏在地,高举双手求饶。远处,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铁甲森寒,长矛如林,喊杀声震耳欲聋。
\"陛下……弟兄们……都降了……\"亲兵队长踉跄跑来,声音发颤,眼中满是绝望。
葛荣浑身一僵,握刀的手微微发抖。他环顾四周,曾经誓死追随他的将士,此刻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猛地抽出佩刀,寒光一闪,\"走!从北门突围!去柔然!朕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当夜,寒风呼啸,荒野漆黑如墨。葛荣带着最后几十名亲信仓皇北逃,马蹄声急促而凌乱,仿佛丧家之犬。
寒风刺骨,众人又冷又饿,战马也疲惫不堪,口鼻喷着白气,脚步越来越慢。
\"陛下……前面有个破庙,歇歇脚吧。\"亲兵校尉李维低声提议,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葛荣早已精疲力竭,不疑有他,踉踉跄跄地走进破庙。残破的佛像歪斜在墙角,蛛网密布,香案上积满灰尘。他靠坐在墙边,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
\"李维,拿水来……\"他哑声吩咐,却忽然觉得颈后一凉——
\"你们……!\"葛荣猛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正对上李维阴冷的笑容。
\"对不住了,陛下!”李维缓缓抽出短刀,刀刃上鲜血滴落,\"弟兄们……都想活命啊!\"
葛荣张了张嘴,想怒骂,想挣扎,可喉咙里只涌出一股腥甜。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李维狞笑着提起他的首级,而周围那些曾经的\"亲信\",竟无一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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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晨雾未散,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李维带着几个亲信跪在营门前,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匣中盛放的正是葛荣的首级——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此刻双目圆睁,须发凌乱,凝固着死前的惊怒。
\"哈哈哈!好!好!\"尔朱荣大步走出,铠甲铿锵作响,笑声震得周围士卒纷纷低头。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却仍故作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将军弃暗投明,当记首功!来人,赐金百两,绢帛千匹!\"
李维额头抵地,声音颤抖:\"末将不敢居功,只求为大帅效犬马之劳!\"他身后的几个降将也跟着叩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惶恐。
刘璟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注意到尔朱荣虽然笑容满面,但眼神却始终冰冷,就像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果然,待李维等人退下后,尔朱荣侧过头,压低声音对刘璟道:\"这等卖主求荣之辈,留不得。\"
刘璟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岳父明鉴。\"
消息传来时,刘璟正在帐中擦拭佩剑。杨忠掀帘而入,压低嗓门道:\"大哥,李维那伙人全死了,说是饮酒过量,七窍流血而亡。\"
刘璟手指一顿,剑刃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他早料到尔朱荣不会容忍叛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淡淡道:\"军中可有议论?\"
杨忠嗤笑一声:\"议论?谁敢?大帅说了,他们是"乐极生悲",自然就没人敢多嘴了。\"
刘璟收剑入鞘,心中暗叹——乱世之中,忠诚与背叛,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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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硝烟未散,城下尸骸堆积如山,乌鸦盘旋,发出刺耳的啼鸣。刘璟站在城垛旁,望着远处民夫搬运尸体的身影,神色凝重。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啊。\"他低声叹道。
身旁的高欢闻言,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刘贤弟,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刘璟侧目,与高欢四目相对。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心照不宣——尔朱荣今日能杀李维,明日就能杀他们。在这乱世里,要么成为执刀人,要么沦为刀下鬼。
远处,尔朱荣正在犒赏三军,美酒佳肴,欢声震天。他高举金杯,满面红光,浑然不觉自己最倚重的两位\"爱将\"眼中闪过的锋芒。
刘璟收回目光,轻轻一笑:\"谁知道呢?或许……天意难测。\"
高欢亦笑,举杯遥敬:\"那就……静观其变。\"
夜风掠过城头,带着未散的血腥气。两人并肩而立,身影在夕阳下拉长,宛如两柄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