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老头你不讲你的规矩,那我们可就讲我们的规矩了
永临书坊坐落在城西一隅,门前挂着一块老旧的木匾。
字迹因风吹日晒已然模糊,只隐约可辨书字轮廓。但踏入坊内,却是另有乾坤。
沈阳几人刚一进门,顿时被眼前的盛况惊住了。
“好家伙……”方世玉咂舌。
这哪是书坊,简直是个临时设立的抄书监牢。
只见里屋屋外,屋中堂前,全是低头奋笔疾书的少年男子。
有的纸堆如山,有的满脸墨汁,有的手腕包着纱布还在坚持抄写,场面一度堪称壮烈。
“我滴妈……”黄兴文一脸震惊,“这才一晚上,怎么跟进了二十个新书童?”
“可能有人是来看热闹的,结果一张嘴对不上也就被留了。”
谈子豪幽幽补刀。
沈阳眯眼望去,书坊正中一张八仙桌,后面斜躺着一个穿灰袍的老头。
这老头头戴一顶歪斜的瓜皮帽,一手拿着酒葫芦晃来晃去。
一手拍着摇椅的扶手,一摇一晃,好不惬意。
此人便是书坊主人,江湖人称纸贵山人。
“喂,老头儿!”方世玉双手拢在嘴边,张口就喊,毫不客气,“我们来赎人了!”
书坊顿时一静,几十支毛笔停在半空。
那老头连眼皮都没抬,只慢悠悠地回了句:“赎哪个?”
谈子豪立刻上前,把藏在角落试图把自己埋进纸堆的抄书少年一把拽了出来。
万景烁只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赶忙用折扇啪地遮住脸。
“就他,万景烁,抄得跟狗啃似的那一个。”
被点名的万景烁满脸生无可恋,身上还挂着点墨渍,嘴角抖了抖,憋出一句。
“我能先洗个脸不?”
“赎人可以,得交赎金。”
老头终于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始终懒懒散散。
“让老夫想想,就以玉为题,作诗一首,字句合律,让我觉得出彩即可。”
“对了,还得外加白银五十两。”
“哈?”黄兴文当场炸了,“你怎么还加价了?昨天不是只说文斗的吗?”
“哼。”
老头冷哼一声,把酒葫芦往桌上一顿,晃出一点酒液。
“这小子手笨脚蠢,一晚上砸了老夫三块端砚,五管上好狼毫,浪费了三刀宣纸。你说罚不罚?”
几人一听,齐刷刷看向万景烁。
万景烁顿时讪笑,嘴角抽了抽,举手小声解释。
“都是意外,意外,我那是试图换个握笔方式。”
“你那叫拿笔当叉子!”黄兴文拍了他一下,“砚台都让你摔碎了三块,你是练铁砂掌呢?”
“我就说了嘛,”方世玉一副恍然大悟,“这厮不是文斗,是武斗!”
沈阳听完老头开出的赎金条件”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掸了掸袖口。
扫视四周抄书的书童们,目光在那几本摊开的诗文上略一停留,轻轻点头。
“以玉为题,是吧?”
沈阳说得轻描淡写,根本不觉得为难。
“哈哈,你倒是瞧着淡定,可别等会儿就成了老夫的书童。”
沈阳没理会老头的调笑,只是神色淡定地走上前,取过一方素净宣纸。笔锋轻轻蘸墨,他低眉沉思片刻,随即落笔。
一笔起势,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如泉涌江翻。墨香四散间,字句已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落定,书坊之中便陷入短暂寂静。随即只听“啪嗒”一声,老头手里的酒葫芦差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