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去也是畅通无阻。江一民手里提着特产,骑着自行车,跟开夜车一样开的贼快,也是带着放心了没事了的安心,回到家里,二话不说就拿起钥匙开了门,生怕他们打开门都慢了几步。
这么晚了,似乎都睡了。静悄悄的,但是江一民一走进去,还能看到坐在餐桌边的江婉秀。
作为大姐,对家里的各方面照顾是最多的,上面要关心到老人,下面还有妹妹们需要照顾,时间仿佛总是不够使,要让大家都快活,总是难办的,就像一锅饭总不能让每个人都吃的同样开心。
现在,桌上的饭菜动了一些,但总体还剩下很多。江婉秀在旁边叹了口气,这毕竟是她今天劳累一天的成果。
“婉秀在这干啥?”江一民放着背包,转身好奇地问她。
“没干啥,这不是你出去了,还担心你晚饭没着落呢,妈刚和我一起坐在这里等你,但是她年纪大了,也熬不了夜,先早早睡去了,就我在这等等。”江婉秀指指饭菜,“还热乎着呢,吃着呗?”
“我吃啥,我不吃。”江一民指指自己的嘴巴,“你闻闻,空气里还有酒气呢,刚刚在许泽锋那里,吃了好多,还喝了不少,甭担心我!”
“嘿,你还都吃过了!还和许泽锋他们?”江婉秀对许泽锋和江一民之间关系还不是很清楚,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争执了,还是自己多担心了,相反,他们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很多。
不过,想到这里,江婉秀还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咋了这是,大姐?”江一民一边帮着她收拾桌上的碗筷,“难不成是因为妹妹她们?不会是因为婉清吧?”
“不然还能因为谁?谁还能让我这么操心?”江婉秀提起这个就心烦意乱,“什么也不吃,一下班回来就躲在屋里,跟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见,准是一个人生闷气呢,但是她在想啥,也不跟我说。唉。”
敢情江婉秀是因为担心江婉清才这么魂不守舍呢。江一民听到这里,心下了然,“没事儿,大姐,这孩子就是心事有点多,多跟我们沟通就好了。你看我的,我去喊她!”
他上了楼,跑上了江婉清的房间门前。对于这个表妹,他跟她打照面的次数多,知道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可能嘴上说的厉害呢,但是心里是十分柔软的。
大概率也是因为今天许泽锋没来吃饭的缘故,所以也是受了气,心里不高兴。
他们之间太久没联络,也没什么通信的机会,有了很多误会,也是正常的。
江一民没有喊她的名字,而是轻轻敲了几下房门,他笃定江婉清还没睡,然后放低声音道:“婉清,开门,我是一民哥,刚回来呢,有事跟你说!”
如果照平时也许江婉清还不会给他开门,但他刚从许泽锋那边回来呢。他不信表妹江婉清就一点不好奇?果然,门很快就开了,江婉清垂散着柔缎般的黑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要说啥?”
“刚刚大姐说你没吃东西,是这样吧?”江一民把门抵住,怕她突然关上,笑嘻嘻地说。
“你就为了这事来吗?”江婉清说话欲望并不强,也不像有胃口的样子,“那你还是走吧。”
“诶,那婉清你算是小瞧我了!你别忘了我刚从什么地方回来,”江一民神秘地指指后面大门的方向,“大家因为什么生气,你也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就跟我过来乖乖吃饭,你大姐都为这事操心呢。”
这话算是说到了江婉清的心坎上。她虽然不知道江一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心底的的确确期待着他会告诉自己什么样的答案。
夜已经很深了,但这边的灯光还亮着。家里人都睡下了。江婉清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跟随他走向客厅餐桌边,那一大桌菜还闪亮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冒着热气呢,看来已经被热过几次了。
“但是……”江婉清嗫嚅着,眼眸也垂落下来,“我就是吃不下,这么一大桌……”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心情,的确是什么都吃不下。再美味的佳肴也不行。
但江一民却笑吟吟地看着她,指了指餐桌不起眼的角落上的一盘袋子装起来的东西:“你看看你这个,这是啥?保准你有胃口!”
“能是什么……”江婉清没有什么兴致。
然而,她的视线却随着江一民打开那个黑袋子,露出了焦黄色的面皮的时候,鼻尖猛然嗅到一阵浓郁的香气,那是——
油炒面!
焦黄的,略微带点脆脆的,裹着一层花生碎、白糖和芝麻,这手艺,只有在杏花村的时候才能吃到最香甜美味的,到了龙城后,在哪里都没有闻到这么扑鼻的香。
江婉清眼睛一下亮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塞,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味道,核桃仁和芝麻碎碎的,炒面是浓稠顺滑的,一股浓郁的麦香和油香。
“一民哥,你哪儿弄来的?龙城还有卖这个的?”
她一边吃着,因为吃的太多,手边还放着水,伴着吃,眼睛亮莹莹的,嘴巴鼓起,像只仓鼠。
江婉清吃了东西,江一民自然放下心来,把桌上其他的饭菜收了回去,打算给她再热点别的小吃:“你呀,该吃的时候不吃,看你现在食欲不错,我给你热点小菜。”
想到刚刚江婉清问的问题,随口回答道:“你现在吃的是刚刚,我去找许泽锋的时候,他二叔特意从华阳县杏花村带来的,应该是他们家祖传的秘制手艺,还不错吧?”
江婉清吃的动作顿了下来。
原来,是二叔亲自带过来的。这个手艺,应该是许泽锋的妈妈李桂英亲手做的。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没想到,这次他二叔回来,会亲自带来这些东西。
江一民刚把厨房里热好的饭菜拿出来,却看到江婉清默默地吃着油炒面,肩膀却一颤一颤的,跟条小鹿一样。
“怎么了,婉清?”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哭了。
眼泪从那张拼命想要掩饰的小脸上落下,被手指挡住,但从指缝中又悄然滑落,红红的眼眶,很快又闭了上去,呜咽的声音低低响起,怎么也止不住。
手里还是那婉焦黄焦黄的油炒面,泛着金黄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