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有办法了，许同志，我本来以为山穷水尽了，幸好最近一直在你们银行里待着，最近一直住在附近亲戚家，就最后一点时间了。他们说啊，让我去找你，你就是信贷科的，最近还拿荣誉了，如果你都解决不了的话，那我找谁都不好使！”
现在，已经是一笔烂账了。
他的那些鱼苗，都已经被冲垮了，是肉眼可见的窘迫。
身上穿的是渔民那种最破烂的麻衫，似乎也是他最少有的干净衣服，但依然有那种挥之不去的腥味。
许泽锋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再给他争取到贷款的。
很难。
可是，如果做不到的话，童辰辰也上不了学，童伟自己也要一辈子背起还贷的命运，估计家里都要折在这上面了。
可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许泽锋屏息凝神，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陡然击中了他。
“童叔，我有办法了！”
“真的吗？”
童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可是瞬间又黯淡下去，他不是不相信，只是实在怕许泽锋只是在安慰他，“十万尾鱼苗的窟窿，这该怎么填补呢？”
这时，刚刚走出去的徐雯雯现在折回来，看到童伟和许泽锋待在一块，知道童伟又把他的那笔烂账给到了许泽锋的手里。
“童叔，我知道你心急，但这件事不好办啊，抵押的东西也没有了，小额贷款最基本的一些条件也达不到，这让银行很难办，这里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你看我，看许同志，我们都没有什么办法。”
徐雯雯也很无奈，的确，他们信贷科虽然是为了人民服务，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经济的发展，有盈利能力的人当然可以和银行长期合作，但像童伟这样已经颗粒无收的窘况的处境，很难再有什么能借到贷的希望了。
况且，上面也给到了相应的压力，虽然小额贷款简化方案是要执行的，但是这是给有一定还款能力的人和企业准备的便捷之道。
社会的生存法则，总要优胜一些人，同时淘汰一些人。
但许泽锋并不这么想。
他认为，只要他能接触到的，尽己所能，那就为他们做事，帮助他们也走上营收的道路。
听着徐雯雯的发言，刚刚还在心里有些游弋、但依然有所希望的童伟，眼里所剩无几的光芒也完全不见了，只有浑浊的眼珠、微微张着的嘴巴，还有沙哑绝望的声音；“那，那我把房子也押上……求求你们，给我个机会吧……”
布满老茧的手，双手合十，向许泽锋深深鞠躬，徐雯雯摇头直叹气。
“不，别这样，童叔，我说有办法，那就相信我！”
许泽锋把他托起来，正色道：“但是首先，我需要看一下地图。”
他铺开了农业地图，让童伟指出鱼塘所在的位置。这里紧邻河道，地市低洼，传统堤坝很难抵御洪水。
“你看嘛，这个地形明显养鱼很困难。”
徐雯雯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些肉眼就能直接看到的问题，童伟站在一边，身形矮小，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天灾人祸，工程又豆腐渣，他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们稍微等一下我，我翻看一下之前在图书馆借到的书册，上面我做了一些笔记。”
在往年类似的案例也许没有非常鲜明的例子，但是国外也许有。许泽锋记得依稀有这么一些案例，结合着前世的记忆，他赶紧一本本翻那些书册和笔记，在上面辛苦地检索着一行哪怕两行的记录。
同时脑子在飞快转动，逐渐形成了一个滴水不漏的计划。
这些想法一下子在他脑海里成形。而童伟自己随身带着的养殖日志，对着上面他养殖的心得仔细研读。
“首先，要解决的，是那个没用堤坝，要修成钢筋混凝土堤坝。”许泽锋一边在册子上记录，一边对两人匆匆商议。
“要建堤坝？哪里来的钱呢？”童伟睁大了眼睛。
“这笔钱，让银行出。”许泽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点不理解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听着他的话，却总觉得好像充满了希望，眼前都不是什么事了。
“可是，那凭什么呢？”徐雯雯代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凭这个。”许泽锋亮出了童伟在自己养殖手册上写下的“多层生态养殖法”，那上面写的意外工整，虽然字体跟小学生一样，但是思路非常清晰，并且看着也极为科学。
“这个……难道你是说，利用这个技术吗？”徐雯雯饶有所思，托起自己的下巴，试图跟上许泽锋的思路。
“可是，我只是有一些想法，也是跟一些养殖大户学习来的经验。不过，这都是我的经验总结，开创出来的一条道路。但是，还没有真正落实呢……”童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只有你会这个，是吗？”许泽锋的眼睛更亮了。
“对。”童伟还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但显然计划已经在许泽锋脑子里完全成熟了。
“那么，你直接回去再完善一下技术，用技术入股，知道吗？我的意思是，你直接拿着这个方案，去入股周边几家养殖户，共同成立联合养殖合作社，这样，有技术共享，还有规模化经营，你的成本风险可控能力就会增强很多，提高市场竞争力。”
那些记录继续被记下来，许泽锋边记边说：“还有，你要联系鱼苗供应商，我想你肯定是有经验的个体户了，先赊账，弄一批给合作社，等鱼养大了卖了钱，再按比例还钱。如果还有多余的资金的话，请来水产站的技术员，定期到鱼塘指导，鱼肯定养的会更好。”
最后，许泽锋把那张纸撕下来，交到童伟的手里。
“你学会了吗？”
“嗯，我知道了……”
童伟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纸，却感觉有千斤重，但不管怎么说，他觉得已经完全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