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弩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射向那些还在试图呼喊、挥舞令旗的金军军官!一名万户刚刚拔出佩刀,想要指挥突围,一支弩箭便已从他的面门射入,后脑穿出!另一名谋克正试图约束溃散的士兵,一支重箭便将其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
粘罕身边的亲卫如同被秋风扫落叶般,成片成片地倒下!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残肢断臂混杂在泥土和碎石之中!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和内脏的秽气!
那面象征着金军西路军最高统帅的虎头大纛,被一支弩箭射中旗杆,“咔嚓”一声,从中折断,斜斜地倒了下去,被混乱的马蹄瞬间踩入泥泞之中!
帅旗倒了!
这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残存金兵的心理防线!
“元帅死了!快跑啊!” “完了!全完了!” “南蛮子杀过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残存的金兵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如同没头苍蝇般在狭窄的峡谷中乱窜!有的试图攀爬两侧陡峭的崖壁,却被上方傅选和张敬指挥的义军用石块和冷箭不断射杀;有的试图向南口突围,却被杨沂中麾下踏白军密集的箭雨死死压制,留下满地尸体!
粘罕被几个仅存的亲卫死死护在中间,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披头散发,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他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那面倒在泥泞中的帅旗,听着耳边绝望的哭喊和惨叫,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噗——!”
他再也支撑不住,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
“元帅!元帅!”完颜斜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忙死死扶住他,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快!还有马的!跟我往北冲!北口!王黑子那帮乌合之众肯定堵不严实!冲出去!!”
他知道,再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残余的数十骑亲卫和一些反应过来的悍勇女真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刻簇拥着几乎昏厥的粘罕,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朝着北口方向发起了亡命的冲击!他们砍杀着挡路的伤兵,践踏着混乱的同伴,眼中只剩下求生的欲望!
然而,北口方向,王黑子早已严阵以待!他看到金兵果然如杨指挥所料,试图从北口突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弟兄们!”他举起手中的火把,指着下方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冲过来的金兵,“给老子——点火!送他们上西天!!”
嗖!嗖!嗖!
数十个早已准备好的、浸满火油的草捆和陶罐,被奋力投掷进北口那本就被乱石树木堵塞的通道!
紧接着,数十支火箭呼啸而下!
“呼——轰!!”
猛烈的火焰瞬间在狭窄的北口通道内爆燃而起!形成了一道高达数丈、难以逾越的火墙!将那些冲到近前的金兵连人带马彻底吞噬!
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皮肉烧焦的滋滋声!混合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绝望的死亡悲歌!火光冲天,将峡谷映照得如同白昼,也映照出粘罕等人脸上那彻底死灰般的绝望!
杨沂中在高地上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到峡谷内的金军已彻底崩溃,死伤惨重,大部分骑兵失去了坐骑,或被困在火墙与落石之间,或在混乱中自相残杀,已然不成军。粘罕虽未死,但看样子也是重伤昏厥。
伏击的目的,已经超额达成!
“传令!”杨沂中的声音响起,依旧冰冷沉稳,不带丝毫波澜,“各部,交替掩护!缓缓后撤!弓弩手最后撤离!王头领!北口火势控制住!莫要蔓延!我等需从原路返回!”
“指挥使!就这么放过他们?粘罕就在下面!”傅选看着下方混乱不堪的金军,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和不甘。
“穷寇莫追。”杨沂中摇头,目光扫过自己这边同样出现了零星伤亡的弟兄,“粘罕主力尚有数千在外,困兽犹斗,其凶可知!我等兵力不足,装备不齐,若被其缓过神来,合力反扑,或有大队援兵赶至,恐遭不测。如今已大挫其锋,毁其重器,迟滞其行程,目的已达。保存有用之身,方能为官家做更多事!”
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如同地狱般的峡谷,不再犹豫:“撤!”
鸣镝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撤退的信号。
崖壁上、高地上的宋军和义军,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而有序地消失在茫茫的太行山林之中,只留下剥皮峡内,那遍地的尸骸、垂死的哀嚎、燃烧的烈火,以及……一群彻底失去斗志、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金军残兵,和那个生死不知、被几个忠心亲卫拼死护住的西路军都元帅——完颜宗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