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本以为这事已经没那般难熬,何况赵霁云眉宇间有疲色,她想着大约很快就能过去,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他。
可赵霁云却不似上一回温柔,她本抿紧了唇不想出声,可他今夜里却像是故意折腾她,一个不慎,她便张唇漏出了音。
赵霁云轻轻笑了一下,禾衣瞬间面红耳赤。
铜书和麦黄又听了一夜的壁角,但显然两人已经练出了稍厚的脸皮,听到了也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禾衣第二日早上是被赵霁云捞起来的,睁眼时困顿得不行,见是他,便又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再次给她上药,昨夜里已是上过一回,并不如何涩痛,只腿还酸疼难言,她迷迷瞪瞪地想,是否她的身体就是这般浪荡呢?
等赵霁云替她上完了药,她也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是赵霁云那张仿佛吸饱了精气的俊脸,分明不过睡了一会儿,昨日眼下的青色却早就不见了踪迹。
禾衣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想起昨晚上的激烈和自己克制不住的声音便又红了脸,她从他怀里起身坐直了,垂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已被换好了裙衫,腰间挂着的,正是昨天赵霁云塞给她的那只麒麟玉佩。
若有所觉一般,禾衣再抬手摸了摸头发,自然也摸到了那只凤形玉簪,她呼吸一顿,没有拔下来,却是又看向赵霁云。
“可是饿了,要用朝食?”赵霁云搂着她,低声问询,仿佛昨夜里的不快都随着那迭起的欢愉消散了去,他又是斯文温和的郎君了,只要怀里的人在他怀里,其他的无甚所谓。
禾衣已经明白赵霁云的意思,今日这县令家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想到这,她便没了胃口,随意点了点头应和他一句。
赵霁云盯着她看了会儿,禾衣便又垂下眼睛靠在他怀里,仿佛示弱一般,他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脸,也没做声,转而向外面的喊了一声。
铜书和麦黄便很快端了朝食进来,禾衣依然坐在赵霁云腿上,也不去看两个丫鬟的神色,低头喝了点粥。
赵霁云给她夹了一只虾饺,她看了一眼,便推到一边,无声的抗拒,他便笑了,低头在脸上亲了亲,柔声说:“你若真不想去,恰好我也不想去了,不如我们今日不要浪费大好时光,在床上歇息一番?”
禾衣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在含玉院白日宣淫还是出门去县令家中竟是没有多少犹豫,就要点头,却被他又凑到耳边说了句话,她的脸瞬间涨红了,没有再吭声,只是面色却绷紧了,拍开了他搭在腰上的手。
“你既然都不怕丢脸,那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去吴家便是。”禾衣声音轻柔柔。
县令姓吴。
赵霁云下巴搁在禾衣肩膀上,眼儿笑得眯了起来,慢声逗她:“花园里我会叫人清空了去,到时尽兴了玩,晒晒太阳又有何不可呢?”
禾衣直接推开他脑袋,站起来,朝外喊了声铜书,只站起来的一瞬,似是腿软了一下。
赵霁云便手撑着下巴笑,看着禾衣着急慌乱却要故作冷静的脸,笑出了声来,眼儿眯起,目色含春。
青川早就备好了车,等禾衣和赵霁云出来时,圆脸上满是喜气的笑:“娘子,五爷。”
禾衣想抬腿上马车,只大腿酸疼,动作迟缓了一些,赵霁云便又笑,直接抱着她上去,到了马车里,也让禾衣坐在了自己腿上。
因着今日是去县令家,麦黄到底年纪小,经验不足,所以跟着禾衣去的是铜书,铜书等人上去后,便和青川一道坐在外面。
马车驶动起来,往吴家去。
却说铜书几日前就从老管家那儿知道金书嫁人了,嫁给了倒夜香的瘸腿粗汉,如今已是去了乡下农庄,以后都不可能回来了,她多少猜出是因为金书犯了错的缘故,这事在世族并不少见,奴仆犯错,主家自会惩罚,何况五爷是那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气。
她只是有些可惜,金书那般高傲堪比官宦小姐的性子,这事对她来说怕是比死还难受,何况她还对五爷存着心思呢。
铜书也好几日没见过青川了,此时忍不住小声问他:“金书姐姐……真是回不来了?”
青川圆脸上露出笑来,有些无奈,“你怎还问这个,好好伺候好陶娘子便是。”
铜书立刻明白了,点点头,心里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我定是会伺候好娘子。”
马车在吴家门前停下时,这条街上已是停了些车马,路有些拥挤,再前不得,需得下车走上几步进门,但赵霁云没有动,禾衣也不想这么早下车,鸵鸟般安静地等着。
“跟着钱娘子便是,有什么事便叫铜书来找我。”赵霁云拉着禾衣的手,笑着叮嘱几句。
禾衣应了声,既来了,她也自然想安安宁宁地度过,不想惹了麻烦。
马车又朝前驶去一段距离,外边青川的声音传来:“五爷,到了。”
如此,赵霁云才先起身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他今日穿了和禾衣同色的衣衫,月白色的宽袖大袍,颀长隽美,从车上下来时,引得周围的一些女眷望过来。
他旁若无人,站在车旁,抬手去扶禾衣,禾衣低垂了头,只能学着赵霁云城墙厚的脸皮,平静地把手放上去,任由他搀扶着落了地。
月仙般的一对璧人,一阵风吹过,飞扬的衣摆绦带都似乘风欲飞。
却说李奎明的东篱书院收了徐州城诸多学子,不乏官宦子弟,吴县令的长子便曾在东篱书院读过书,如今虽还只是个秀才,可也算是有个秀才功名,如今吴家办满月酒,自是要邀了李奎明这师长前来。恰巧李齐光也曾是其长子的同窗,自是同邀。
如此,李家便租了一辆骡车过来。
周春兰这段时日心情很是不错,因着李齐光得了那灵药后,身子骨果真好了不少,听说在书院里每日早晚都要打一套养身的拳法,眼瞧着是要与一般的康健郎君差不多了,她如今只剩下抱孙的心愿了。
抱孙自是要再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只是一般人她瞧不上,想让丈夫在那书院学子里看看有无家世颇好又有姐妹的却被他训斥了一番,她心中恼他,却也无可奈何,正愁时,吴家就送来请帖,她当即大喜,打定了主意今日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可有配得上儿子的女郎。
从马车上下来后,周春兰就四处张望着,听到前面传来些动静,仔细一听好像在说什么何处来的貌美女郎,她立时来了兴趣,踮起脚尖去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女郎背对着她依偎在高大峻拔的郎君怀里,她盯着那女郎背影瞧了瞧,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眼熟。
周春兰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恰好那女郎转过身来,她一眼就瞧见了那张脸,瞬间瞪大了眼睛。
竟是那前儿媳陶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