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氏像是没听见杨氏的话,兀自扒拉了一下炕沿,抬起手指一看,点了点头,没灰。
坐在暖和的大炕上,她跟不是进自己屋一样,又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圈。
瞧着大案是紫檀木的,几个大花瓶和床上的帷幔,也是从前陪嫁的好东西。
没有蜘蛛网,也没有什么蛇虫鼠蚁。
这才稍稍满意了。
就是这地上的四合吉祥如意厚地毯,都旧成了这个样子,竟然也没有换。
她拉了脸,一时语快道:
“大嫂,这地毯怎么没有换新的?”
说完,翘起了原本放在地上的脚。
那明晃晃的嫌弃,看得杨氏两只手已经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沈意姝暗戳戳地拉了拉杨氏的衣角,示意她别生气。
她自己却是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从见到庆氏到新辰院,沈意姝都是一言未发。
好像是个透明人一般。
沈意姝这一笑,庆氏好似才看到她一般。
她下了炕,走到沈意姝面前,像是扫视一个陌生人。
“意姝?你就是意姝吧?见了娘亲怎么不叫啊?”
庆氏站的端正,穿的也是西北最不缺的灰色狼毛大氅。
她脸小又白,一对酒窝挂在两边,一笑都给人一种亲善又和气的感觉。
看上去竟是比沈意姝大不了几岁。
谁想到,见了自己的孩子,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杨氏心疼地看向沈意姝。
就见她刚才还挂着笑脸,这会儿已经低垂下脑袋。
哪怕被厚厚的披风裹着,那身子还是单薄到令人心疼。
此刻更是微微颤着,想必是在忍着眼泪。
可见心里是多么的难过。
唉!可怜的孩子。
沈意姝可不知道杨氏以为她在哭。
她身子轻颤,是因为憋笑憋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庆氏究竟厌恶她到何种地步。
难道自己不是庆氏的亲生女儿吗?
沈意姝上辈子很渴望得到庆氏的母爱。
她自回到国公府,最渴盼的就是过年。
因为每到过年,庆氏都会回来。
所以,庆氏一回来没有立即把她抱在怀里,也丝毫没有在意。
反而很高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然而庆氏后来的种种作为,伤透了沈意姝的心。
这辈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所以,再次听到庆氏这样的话,她就只想笑。
收回了笑意,沈意姝才直起身子,规规矩矩地给庆氏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
疏离淡漠地开了口,“母亲。”
这冷淡到没有任何温度的两个字,让庆氏呆若木鸡。
这也太过生硬了些。
她就知道,没养在身边,怎么都是不成的。
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她靠在杨氏肩头,挤着眼泪哭诉起来。
“大嫂,你看看,这孩子如此冷漠,我可是她的亲娘啊。”
哭的是梨花带雨,说的是言之凿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