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坳村小学开学那天，祠堂门口的老槐树都跟着热闹。林大军特意用红布条把歪斜的木门捆结实，二十多个孩子挤在自制的木桌前，有的把课本翻得哗啦响，有的拿树枝在地上乱戳。程雨薇教写\"人\"字，陆文轩举着木头削的地球仪转圈，结果转太猛差点砸到前排小孩脑袋。
林大军蹲在教室外头听动静，心里美得直冒泡泡。咸鱼突然在他脑袋里喊：\"虽然恭喜你，小学顺利开学，但是全村适龄小孩才来了不到一半！王婶家二柱、张大伯孙子虎娃都没来！\"
\"啥？\"林大军手里的搪瓷缸差点摔了，\"这哪行！走，现在就去捞人！\"
他先跑到王婶家，正撞见二柱蹲在猪圈喂猪食。王婶抄起水瓢就往他手里塞玉米饼：\"支书啊，二柱得帮家里干活，读书能当饭吃？隔壁村大学生不也回来种地了？\"
林大军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搪瓷缸磕得门框直响：\"婶子，你好好想想，去年闹虫灾，要是懂点农药配比，咱家稻田能减产那么多？二柱学会算账，以后卖粮食都不吃亏！\"说着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公社马上要办农技培训班，认字才能报名\"
到了张大伯家更费劲。老人吧嗒着旱烟袋，烟呛得林大军直咳嗽：\"我孙子认得自己名字就行，学那些天文地理有啥用？\"
\"叔！\"林大军突然拍大腿，惊得院角的老母鸡扑棱乱飞，\"你忘了暴雨那晚？要是虎娃学过地理，知道怎么看山体滑坡，咱们村能少遭多少罪？我们这辈人吃了没文化的亏，可不能让孩子接着吃苦啊！\"
就这样挨家挨户跑了三天，磨破了嘴皮子，终于把剩下的孩子都劝进了学堂。虎娃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溜进教室时，林大军正举着破镜子教看日影。他故意把影子指错方向，逗得孩子们笑成一团：\"瞧瞧，不认字连太阳都要骗你！\"虎娃偷偷捂着嘴乐，露出缺了门牙的小豁口。
忙活完一天，林大军累得腰酸背痛，拖着步子往知青点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他眯起眼睛一瞧，好家伙！陆文轩和程雨薇正站在晒谷场的石磙旁，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这狗日的剧本又来搞事情！\"林大军在心里暗骂，故意把搪瓷缸晃得叮当响，扯着嗓子喊：“啥子时辰咯！还不回去睡觉，在这演偶像剧嗦！”
陆文轩吓得差点摔了眼镜，程雨薇的脸比晚霞还红：\"支书，我们我们就是出来透透气\"
林大军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明天还要改良农具、教小娃儿，都给我回去养足精神！文轩你男娃儿送雨薇回女娃儿宿舍，路上不准磨磨蹭蹭！\"
等两人灰溜溜走了，林大军一屁股坐在石磙上，对咸鱼吐槽：\"世界意识这龟儿子，明面上不搞事情，尽在暗处使绊子！当我看不出来嗦？\"
咸鱼小心翼翼开口：\"要不顺应一下剧情？\"
\"顺个啥！\"林大军抄起旱烟杆敲石磙，惊飞了几只乘凉的蟋蟀，\"我偏要让他们知道，人生除了情情爱爱，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
第二天晒谷场可热闹了。林大军把公社送来的科技报纸铺在石磙上，用砖头压住边角：\"都围过来！看看人家怎么科学种地！\"他拿旱烟杆戳着一篇讲大棚种植的文章，烟灰全抖在赵磊光脚背上，\"还有这篇，国家都在搞火箭卫星了，我们还守着老锄头？\"
陆文轩盯着一张卫星发射的照片挪不开眼，手指轻轻摸着报纸上的铅字：\"原来我们国家这么厉害了？\"
林大军一屁股坐他旁边，草帽差点把他脑袋扣住：\"那可不！你个大学生，总不能天天盯着儿女情长吧？\"他突然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我听说隔壁县在搞杂交水稻，我们要不要也\"
赵磊突然举手：\"支书，报纸说的"机械化耕作"是啥？我们连个像样的犁都没有！\"
\"问得好！\"林大军跳起来，搪瓷缸差点飞出去，\"文轩雨薇，你俩负责研究改良农具！周强小翠，去收废铁！赵磊你\"他瞪了眼正打哈欠的赵磊，\"去把王婶家的老黄牛借来，我们做个牛拉播种机！\"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村子都像打了鸡血。晒谷场变成了大工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早响到晚。陆文轩举着木头齿轮跟赵磊争得面红耳赤：\"你这个尺寸不对，转起来要卡壳！\"赵磊脖子一梗：\"你懂什么，我这是改良版！\"程雨薇蹲在地上画图纸，裙摆沾满铁锈也顾不上。
林大军每天背着手到处晃悠，看到有人偷懒就扯着嗓子吼：\"搞快点！磨洋工啊？等搞出个名堂，隔壁村都要眼红死！\"晚上收工后，知青点的油灯总是亮到半夜，一群人围在报纸前争得热火朝天。周强举着报纸嚷嚷：\"这上面说的滴灌技术，我们能不能搞？\"小翠反驳：\"拿什么材料？总不能用竹筒吧？\"陆文轩推了推眼镜：\"我觉得可以试试用废弃的自行车链条\"
半个月下来，村里真搞出不少名堂。牛拉播种机虽然跑得歪歪扭扭，但好歹能把种子均匀撒进土里；改良后的风车带动水车，灌溉效率提高了一倍。最让林大军骄傲的是，学堂里的孩子们也跟着起哄，课间休息时经常围在他身边问：\"支书，卫星是不是真的能在天上看我们？我们以后也能造火箭吗？\"
夕阳把整个村子染成暖黄色，学堂方向传来孩子们的歌声，虽然跑调跑得厉害，但越听越让人心里踏实。林大军把烟杆在鞋底敲了敲，起身喊道：\"收工咯！明天继续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