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将城市浇成模糊的光斑,惊雷在云层深处滚过,玻璃窗随着雷声轻颤。
宁为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窗框,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无数条银色细流,像谁随手勾勒的潦草线条。
“临川雨倒是不大,就是起了点儿风。
林鹿时的声音混着玻璃杯底与木质床头柜的轻响,宁为霜甚至可以听见他掀开被子的细微声响。
“酒店隔音怎么样,外边雷雨这么大,会不会影响休息?”
宁为霜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闪电,映得云层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还不错,基本听不到声音。”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窗帘,绒布的触感擦过脖颈,痒得人发颤。落地窗外的雨势突然转急,豆大的雨点无声砸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玻璃上。
“你不让我陪着去,怎么也不叫上高衿?”
林鹿时伸手整理枕头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
“普通联赛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
宁为霜看够了城市夜晚的闪电与雷雨,用铅笔敲了敲画稿边缘,颜料碎屑簌簌落在羊毛袜上。
“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跟我一直通着电话。”
林鹿时的声音突然放软,“你可以静音,只要知道我在身边陪着就行。”
“不会打扰你休息。”
宁为霜故意让尾音打着卷儿,睫毛扫过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锁骨投下蝶翼般的影。
“在家的时候,我不也是自己睡一个房间?”
她笑着说,“不害怕,别那么麻烦。”
“那如果说,我害怕呢?”
林鹿时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漫过来,混着布料摩擦的轻响。
尾音像片羽毛掠过话筒,惊起宁为霜耳尖的红。
她听见自己加快的呼吸声,颜料盒在脚边翻倒,钴蓝色颜料蜿蜒成纠缠的藤蔓。
电流声在寂静中滋长,林鹿时握着手机的掌心沁出汗意,听筒里传来宁为霜刻意拖长的轻笑:
“那你是胆小鬼。”
林鹿时喉间溢出低笑,他能听出宁为霜话里的拒绝,便也不好继续坚持。
“那胆小鬼林鹿时,就在临川等着宁为霜英雄凯旋归来。”
临川的夜在细雨织就的薄纱里轻轻摇晃,雨滴舔舐着青石板的纹路。
晨光初现时,云层被烫出金边,日头如淬火的铁盘悬上中天,不过半晌便将路面蒸出朦胧的热浪。
赛道旁的白杨树沙沙抖落昨夜的潮湿,沥青在轮胎碾过时泛起微光。
这场蓄势已久的邀请赛,正踏着蝉鸣的鼓点轰然开场。
引擎的轰鸣撕开炽烈的晴空,陈亿的银灰色赛车如银箭离弦,碳纤维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焦糊味,他精准切入第一个弯道,手肘抵着防滚架,指节在方向盘上绷出青白。
后视镜里,三辆后驱车接连锁死轮胎,橡胶碎屑在赛道上炸开细小的白烟。
林鹿时坐在看台上此起彼伏的欢呼浪潮中,看见陈亿的银灰色赛车正以近乎贴地的姿态碾过弯道,尾翼划破热浪带起的气流卷着观众席的彩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