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咸阳宫内,长公子扶苏已经在等待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官员的错觉,他们甚至感觉这位长公子怎么好像比公子彻立储之前,还要疲惫了?
不过想想他们就将自己这种想法给丢弃了。开玩笑,之前扶苏公子是最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的公子,政务都压在了他身上。
如今嬴彻已经成为太子了,自然接手政务。
甚至可以说,这位长公子应该十分清闲才对!
“公子,您知道六国勋贵被杀的事情了吗?”
出乎意料,这一次竟是叔孙通直接上前询问扶苏此事,就连淳于越的眼神之中,都有一些震惊。
扶苏微微抿唇,而后点了点头,眼眸之中有些担忧。
他不是傻子,这种消息他自然是收到了的。
再联想一下自家六弟诸多动作,恐怕此事与其脱不了联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好似并没有如同当初一般很坚决想要实行‘分封改制’的国策了,甚至可以说,他有点想要知道,六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公子,此番六国勋贵被杀,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都有推脱不开的办事不力之责。”
“与其让其他朝臣攻讦太子殿下,老臣以为,不若让淳于越弹劾。”
“届时还请公子为太子殿下辩护,求情。”
叔孙通缓缓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口,别说是昨晚已经和其商量好了要弹劾嬴彻对策的淳于越,就连扶苏都愣住了。
“叔孙先生,您说什么?”
扶苏难以置信得再问了一遍。
而其身旁的淳于越面容上明显露出了焦急之色!这叔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让他弹劾,然后让扶苏公子求情?这不是白白弹劾了吗?
“公子,请您替太子殿下说些好话,向陛下求情!”
叔孙通直接无视了一旁淳于越的着急,面色严正开口道:“储君,乃是国本!如今大秦天下初定,六国旧地百姓,并非完全归附我大秦。昨日六国勋贵被杀,消息若是传回六国旧地,说不定便会引发叛乱!”
“此时若是太子殿下被罢黜,天下定然大乱,暗中包藏祸心之人,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届时天下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此乃大祸也!”
“故而叔孙通恳请公子,定然要保全太子殿下!即便是始皇陛下责罚,也万万不可废黜储君!”
一番话说出,饶是扶苏,此刻面上都露出了激动之色:“没想到叔孙先生如此明白事理!本公子代六弟不!代天下人,感谢叔孙先生如此深虑!此乃天下之福也!”
说罢,竟是行礼!
叔孙通谦虚称不敢,却是硬生生受了这一礼,看的一旁的淳于越差点跳起来!
他这老友,怎么昨天说要弹劾,今天跟扶苏公子说要保全太子啊?如此一来,徒劳无功也便罢了,他淳于越不就成了上窜下跳的猴子了?
“公子,请静心细想,老臣不敢打扰公子。”
叔孙通轻声开口,而后连续退后数步,对着淳于越使了个眼神。
淳于越会意,连忙跟到叔孙通身旁:“叔孙,你怎么回事?”
“昨夜你深夜来寻老夫,跟老夫说这是让嬴彻万劫不复的天赐良机。怎今日你就让扶苏公子为其求情了?”
“这不是徒劳无功吗?”
不管是谁,遭遇了背叛定然是会心中有怒,淳于越自然不例外。
更何况,叔孙通乃是他数十年的挚友啊!如此背后捅一刀,让他更是难受万分。
他甚至有冲动,在方才叔孙通和扶苏说话之时直接怒斥他!也就是被嬴彻‘打磨’过了,他心性略微沉下来了罢了。
“淳于,此事是我昨夜辗转思虑的!”
叔孙通摇了摇头,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而后压低音量道:“淳于,让扶苏公子为嬴彻求情,其实是我的一手妙棋!”
一听这话,淳于越差点跳起来!
妙棋?妙个屁!
所谓的妙,就让他淳于越上蹿下跳当猴子吗?那可真的是太妙了!
“你且不要动怒!我问你,扶苏公子为嬴彻求情,陛下是否会免掉对于嬴彻的惩处?”
叔孙通开口,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在明显百官觉得嬴彻这个太子储君办事不力的情况下。”
淳于越没好气道:“自然不可能免除!否则我大秦律法何在?即便是始皇陛下,在秦律面前,也绝对不可能偏袒嬴彻。”
“不过,有了扶苏公子的求情,对于嬴彻的惩处,肯定是会小一些的。”
叔孙通继续道:“再问你。即便我不说,扶苏公子会不会为嬴彻求情?”
淳于越微微一怔,好似有点儿明白了:“那是自然,扶苏公子,温良恭俭让,兄友弟恭!嬴彻即便是再无耻,再小人,他这个太子储君也是扶苏公子的六弟!”
“扶苏公子身为长兄,不管怎么样都会为嬴彻求情的。”
叔孙通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既然如此,便是对了!首先,我等要的是让百官认为嬴彻这个太子储君办事不力!至于惩处重一些,轻一些,无非就是能不能疏远朝政,或者说到底有多疏远。这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有!”
“其次,扶苏公子肯定会为嬴彻求情。而当扶苏公子求情之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自然更加觉得公子仁德,届时嬴彻被罢黜储君身份,恐怕都用不了多久,扶苏公子便可上位!”
“最后,淳于你觉得,咱们儒家真的将一个太子储君弹劾到凄惨 地步,始皇陛下会无动于衷吗?”
“不管怎么说,陛下也是太子的父亲啊!”
一番话说出,淳于越面露震惊之色!竟然有三点!
而且这三点都这么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甚至可以说,昨天晚上的计划是粗糙的,今天叔孙通仅仅通过说出扶苏公子的心里话,便将这个计划设计得完美无缺!
“叔孙,你不愧是老夫挚友!方才你稍微一讲,老夫便已经猜到!如今你解释,果然如此!”
“你我二人,果然是心意想通啊!”
淳于越轻抚胡须,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