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突然生出浓烈的孤独感。
即便是跟宋鹤鸣和离,她也觉得算是好聚好散。
相识八年,成亲两载。
他对她的呵护是真的,爱意是真的,不爱了得冷漠也是真的。
既然他违背承诺在先,又利落签了和离书,她自认为是顾全了他的颜面。
他们是好聚好散。
可他却说,她被山匪掳走,是因为她离开侯府。
所以,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他是这个意思是吗?
沈知念死死咬住下唇,却仍止不住汹涌的情绪,滚烫的泪珠突然砸落,沿着眼角往外涌。
宋鹤鸣见过沈知念的很多样子。
被沈家人刁难时她倔强仰起的下巴,掌家理事时蹙着的眉,还有那些浸着蜜糖的清晨,她笑意盈盈递来的一盏温茶。
她很少哭,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哭,也是在结婚那日喜极而泣。
此刻她突然一落泪,让宋鹤鸣心里一慌。
他手足无措地往前半步,喉结滚动两下,声音不自觉放软:“别哭了……是我胡言乱语,我承认你说得对,是我急昏了头。”
沈知念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垂眸盯着地上青砖的纹路,冷不丁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就在她刚要开口时,宋鹤鸣的声音又冷硬着飘来:“但是这也不是你如此胡闹的理由。”
话音落下,宫道上的风都仿佛凝滞了一瞬,她原本黯淡的神色愈发苍白,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如此胡闹的理由?
明明字句都进了耳,可那些冰冷的词汇拼凑起来,却让她恍惚得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她被山匪绑了,福大命大被裴将军救下来死里逃生。
又好不容易过了宫里这关。
他却轻飘飘一句说她在胡闹。
是她在闹吗?
他们都已经和离,走在路上应该如同陌路。
她为什么要跟他闹?
从昨日被山匪掳走的害怕,到今日宫中差点连累裴淮年的紧张。
沈知念终于忍无可忍,情绪彻底崩溃,她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里翻涌着滔天怒意。
“宋鹤鸣,你是觉得我在这世间无父无母!无人可靠!所以,就可以这样侮辱我了是吗?!”
因为她父母不在人世。
没有至亲之人,没有坚强后盾。
就可以这样在她劫后余生之后,用一个轻飘飘的“闹“字来侮辱她。
宋鹤鸣被沈知念突然爆发的情绪震得后退半步。
成婚这两载,她向来沉稳妥帖,把府中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连母亲都常夸她“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府中上下,提起沈知念皆是赞不绝口,这般雷霆之怒,他竟是头一回见。
更令他心慌的是,她竟主动撕开了那道最隐秘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