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闪动,紧紧盯着宋鹤鸣的脸,试图寻找一丝他在同她说笑话的可能。
宋鹤鸣没有察觉到沈知念声音里的颤抖,仍旧自说自话。
“其实,我们在外面有个家也挺好的,省得阿狸进府后,还要天天被你们管制。”
“鹤鸣!你真是喝醉了,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宋老夫人一边呵斥,一边不断给宋鹤鸣使眼色。
“胡话?娘,我清醒的很。”宋鹤鸣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沈知念跟前。
把那个琉璃摆件一脚踢开,半弓身子,让视线和沈知念平齐。
“沈知念,阿狸她跟你不一样,她性子逍遥,受不了你们后宅迂腐无趣的规矩。”
他说完,重重舒了一口气,浓郁的酒精味立马萦绕沈知念的鼻翼之间。
“做平妻,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沈知念静静盯着面前的宋鹤鸣。
不知道为什么。
她原本抽痛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没有任何知觉了。
就像是一条在湖水中飘飘荡荡的破败小船,突然被一阵风吹的靠了岸。
……
沈知念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她按照以往的作息先去给宋老夫人问安。
“母亲,府里这月银钱收入,以及日常事项花销我已全部整理在册,请您过目。”
宋老夫人扫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账册,然后拉过沈知念的手,轻声安抚她。
“知念,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那个戏子想进门,绝无可能!”
沈知念笑笑,未置可否。
宋老夫人看她神情淡淡,又叹口气。
“鹤鸣日日跑去那戏班子也不是办法,让人看了咱们定远侯府的笑话。我呢,决定许了他给那戏子买宅子的想法,你怎么看?”
“母亲决定就好。”沈知念仍旧带着浅淡笑意。
“我就知道你识大体,最是贤惠。”宋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舒了口气。
“那这样,等到鹤鸣醒了,你把这件事告诉他,夫妻之间,没有过夜的隔阂。”
沈知念敛眸,笑意未变,只是手心却越来越凉。
她从宋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后,径直去了宋鹤鸣的「风雨轩」。
自从宋鹤鸣结识许阿狸后,便不再与沈知念同宿一处。
起初,他借口自己身上带着戏班子浓重的脂粉颜料味,生怕扰了她休息。
后来,他直言她太过寡淡无趣,每日除了管束他,便再无别的生活趣味。
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宋鹤鸣宿醉初醒,里衣上的褶皱杂乱无章,他抬头扫了沈知念一眼,眼底疲态尽显。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日忙了一整天,应当是很累的。”
沈知念神色平静,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将近日积攒的宅务账目搁在了书桌上。
嫁进定远侯府两年,婆母让她执掌中馈,也无数次对外宣扬她贤媳之名,但是府中账务,依然是要这对母子亲自过目批定。
在账册的最底层,压着一张宣纸,边缘微微卷起,显然是她曾数次拿出来看过。
那是一份和离书。
“有些事务宜早不宜迟,过来过目,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