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岑收敛了情绪。
他也不嫌初春硬石地板凉,盘腿在南卫风对面坐下,露出个自以为更加温和的笑容。
“南大人客气了,你我同在刑部为朝廷效力,理应互相照应才是。”
南卫风轻笑一声,比起裴玉岑,他反而更加不耐烦起来。
语气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照应?”
“裴大人说笑了,这些日子想必刑部案卷您都接手的差不多了。”
“如今南某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哪里还敢与裴大人互相照应?”
南卫风确实很头疼,这裴玉岑一点也没有传言中孤傲矜贵,反而像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怪不得会被长公主厌弃。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裴玉岑拖延。
南卫风从御书房那一日后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与其等到被查出什么再被问斩,还不如
他抬眼看了一眼年轻的少年。
还不如早点死在李锐手中。
这样最起码能保证他的家眷,儿女的安全。
南卫风为李锐做了太多不干净的事,从一开始的抗拒,日日做噩梦。
到后来习惯甚至融入其中。
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恶人。
有些人,到了对坏事习以为常这种极恶程度,反而能更从容的赴死。
所以裴玉岑的劲儿用错地方了。
他但凡能拿出南卫风家眷或者儿女贴身物品,或许真的能套出点什么。
裴玉岑还以为,只是‘性命’这个东西,就能作为把柄。
真是年轻。
南卫风眼神难明地看着裴玉岑。
后者笑容丝毫不变,依旧温声道:
“南大人不必如此悲观,圣上英明,定会查明真相,还南大人清白。”
话语中暗示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裴玉岑就是故意将自己和圣上关系说的极其亲近,似乎他说为南卫风说两句话,南卫风就可以免除一死。
而这,也将是裴玉岑给南卫风的最后一次机会。
“清白?”
南卫风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嘲弄。
“裴大人觉得,南某还有清白可言吗?”
这话还有脸上的神情,终于让裴玉岑收敛笑意,沉默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
“南大人,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再绕弯子呢?”
难道裴玉岑不怕李锐监视,甚至试探他吗?
裴玉岑说话一直极其隐晦,步步试探,丝毫不敢越过雷池。
可他明明就察觉到了,南卫风知道他的意图。
鱼儿,怎么也不上钩。
只有一个原因,鱼饵不够有诱惑力。
但是
对于裴玉岑来说,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新的鱼儿了。
南卫风听到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话,挑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裴玉岑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他身子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南大人,我知道你忠心耿耿,绝不会轻易出卖主子,但如今局势不同往日,李尚书…怕是自身难保了。”
话音落下,南卫风脸色微微一变。
这话确实让南卫风心中一惊,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裴玉岑还不了解李锐的手段,只李锐府上死了的美艳妾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而寺庙的那些手段,显然裴玉岑还没有接触。
不然就不会堂而皇之坐在这里,用这个消息糊弄他。
如果说有一天李锐会出事,那么不是自身难保这么简单,而是抄家灭九族啊。
看南卫风几乎只是瞬间就坦然自若,裴玉岑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