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
最近天气日日放晴,上京城的雪水混合着泥泞,到处都有些湿哒哒的。
光秃秃的柳条尖儿上,终于冒出了一点嫩黄,街头巷尾洋溢着春的活力。
空气中是初春独有的土腥味与树木发芽后留下的清香。
距离裴玉岑与表妹魏乐涵的婚事,还有两天。
裴玉岑站在刑部衙门前,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距离他和表妹魏乐涵的婚期还有两天,府上一切也都准备就绪,连魏乐涵出嫁备用的院子也收拾停当,只等着吉时到了,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可他的心情却与这天气相反,满心阴郁。
刑部衙署内,阴沉气息浸透了梁柱砖瓦,气氛同样凝重。
李锐端坐于公案后,手中拿着最近裴玉岑办理的卷宗,逐一查看。
他的面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厉芒。
自南卫风“畏罪自杀”后,他就重新开始上朝。
进入衙门后,裴玉岑就安静立在李锐正前方的阶梯之下。
那张俊秀阴沉的脸上,也敛去了一切表情。
“玉岑啊,”
从他办成“南卫风”的事,还没有让李锐这个尚书受一丁点牵连开始,李锐就自以为亲近的这么喊他。
李锐的声音不高,听在裴玉岑耳中,却不怎么舒服。
“南卫风虽已伏法,但他经手之事繁杂,总有些牵扯不清的‘人证’需要了结。”
他拿起桌上单独放着的一份薄薄卷宗,并未递过去,只是用指节叩了叩封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响。
“不得不承认,这些是刑部的污点,也是本官的疏漏。”
“从你来到刑部之后,这件事情就是你在做。”
“做事,要善始善终,所以剩下的,也本官也就交给你去处理。”
“莫要留下”
“任何首尾。”
李锐的话,尾音极轻,却带着重若万钧的血腥气息。
裴玉岑听到的刹那,腰脊都有一瞬的紧绷。
他抬起头,正迎上李锐锐利如刀的目光。
裴玉岑没有多说,很快就垂下了头,只应了一个字:“是。”
他并未询问具体如何“处理”,也未追问那些“人证”身份。
沉默是最好的伪装,也是最快的通行证。
这不过是李锐新一轮的试探。
看来只是顺利又完美的弄死了南卫风,不足以让他完全交付裴玉岑想要查探的事。
这个人疑心病太重,南卫风的事处理的太好,反而没有在李锐手上留下他的把柄。
因此李锐需要他做更多的事,甚至杀更多的人,好彻底掌控他。
不重要,这意味着他离李锐彻底信任越来越近了。
李锐看着裴玉岑顺从又不卑不亢的态度,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像是满意,又像在嘲弄。
“很好。”
“本官信你是个聪明人,也信你有这个能力。”
“哦对了,这件事不着急,等你成婚后再开始着手。”
“新婚燕尔,该休息就休息。”
提到婚事,李锐挑高了眉毛,眼眸中藏着不屑,他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会不会去?
阳光刚好从窗棂洒下,照在他那张皮笑肉不笑脸上。
屋内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让裴玉岑更加不适。
紧接着裴玉岑就听到这位尚书大人继续说道。
“可需要本官去恭贺新婚?”
言外之意是,裴玉岑需不需要李锐去给他撑腰做背书。
裴玉岑愣了一瞬,摇了摇头。
“多谢尚书大人,不过下官婚事并未打算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