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暗自点头,别的不说,瑶儿与小张太医不愧是共患难过的,一句话就说到了张长卿心口上。
家中世代行医,谁不喜欢这么一句“他说了算”?
文皇后只想对了一半,就算有这句话,他对韩之序向来鼻子不对眼睛的,可他能怎么办?
皇后娘娘含笑看着,林青瑶凤目圆睁,那眼神明明就在对他说“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他张长卿虽然性子别扭,却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更何况,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冤家。
张长卿心中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拎着他的宝贝药箱,慢吞吞地挪到韩之序跟前。
不过,不管怎么掩盖,那不情不愿的模样都太明显。
他连脉枕都懒得拿,只是伸出三指,略显敷衍地搭在了韩之序手腕上。
韩之序乖觉得很,立刻便将手腕递了过去,甚至还配合地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方便张长卿诊脉。
他眼角余光偷偷瞥向林青瑶,见她神色专注,眉宇间尽是担忧,心中那点因刻意卖惨而生出的忐忑,顿时被一股暖流取代。
林青瑶确实很担心。
韩之序此刻模样,比那日在围场受伤时瞧着还要糟糕几分。
她知道韩之序素来爱洁,平日里绝不会如此潦草的来见她,定然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想着,暗自叹了口气,跟他一个受了伤,还要忙着查线索的人,计较什么呢?
张长卿指尖冰凉,触及韩之序的皮肤,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如何?”
林青瑶见张长卿半晌不语,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张长卿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干干巴巴。
“韩之韩世子脉象虚浮,气息不稳,确是心神耗损过甚,兼有外伤未愈,气血两亏之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想来是这几日劳心劳力,未能好生歇息所致。”
“需得静养,辅以汤药调理,切忌再操劳奔波。”
这话说得相当滴水不漏。
既从医者仁心出发,证实了韩之序的病弱,但又隐隐点出是他自己折腾的,本来老老实实休息,会好很多。
韩之序听了,暗暗咬牙。
这个张长卿,真是坏事,想着他掩着唇角,偏了偏头,轻咳了两声。
听张长卿这么一说,林青瑶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下一半,但另一半却因着韩之序这摇摇欲坠的副模样又高高悬起。
她转向韩之序,语气缓和了些,却有些强硬。
“听见没有?”
“从今日起,你好生给本宫待着养伤,刺杀那些事,父皇已经交给镇抚司去查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韩之序忽然没有那么高兴了,他就是镇抚使这件事,还没有告诉阿瑶姐姐,而眼下局面也不适合说这件事。
“是。”
他低眉顺眼应下,心里却忽然又将唐棠骂了个狗血淋头,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本来是要找个合适的时候坦白的。
结果此刻这么一答应,就变成他欺骗阿瑶姐姐。
本来因阿瑶姐姐心系他安危而乐开花的小心脏,轻轻的碎了。
“好了,都坐下,本宫这凤仪殿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一会儿你们都留下来一起用膳。”
一锤定音后,文皇后笑意淡了些,看向韩之序。
“所以,是什么人如此歹毒,养了死士,一心想要瑶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