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玉沉吟:“不公平。”
“对。人生来就不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所以朝堂之上还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居多。哥哥世子爷都是,顾家曾经也是显赫,落魄了之后也只能到我们家这里才能学习。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以顾公子的才华岂不是要被埋没?”
薛甄珠越说越激动:“不说其他地方,就说在京城就没有有才华但是没有钱财延请名师的人吗?”
“有。”薛明玉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曾经见过一个神童,没有钱念书,后来成为了一个屠夫。”
那时候薛明玉还小,只有五六岁,那个小男孩比他大五岁,借了薛明玉的书过目不忘。
只有一刻钟,看完了背完了,还能给年幼的薛明玉深入浅出地讲一遍。
可是很快就被人揪着耳朵跪在薛明玉面前,继而带走了。
等再次见到,他一脸麻木地在摊位上砍肉。
他的手法行云流水,比所有的屠户都漂亮。
可那有什么用,他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从此不会有人知道他可以飞多高。
“可是你说这些,和我们的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薛明玉当然知道这些存在的巨大的不平衡,可这就是现在的现实。
“有关系。我们做生意要长久,长久不能图眼前的利。我们就图长远的利,有利于京城的读书人的利。我们开家书店吧。”
“咱们不卖那种精装的本子,就卖点便宜的本子,纸张差一点内容好一点。刊印一些大儒的讲解,也给那些没钱的读书人买去。”
“他们人多,年复一年参加科考,咱们的店铺肯定能开下去。”
薛甄珠顿了顿,“姐姐,我们给他们赚一点机会吧?”
薛明玉觉得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自己只将十岁的妹妹说出来的话。
她一时间语塞:“谁,谁教你这么说的?”
她的脸色很难看,薛甄珠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气氛陡然变了。
“没,没有谁。”
薛明玉低垂着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是不是顾公子叫你来说的?”
薛甄珠诧异怎么会将这个人卷进来,直摆手:“不是,不是,我最近跟他话都没有说。”
“这定然不是你能想到的。说,是谁?”薛明玉不能容忍谁在背后教唆自己的妹妹。
薛甄珠想着林佩索一番好心提点自己,自己也确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才多想了一些。不知道大姐姐为什么发火。
这个时候更不好牵扯别人了。
她咬死只有自己瞎想的。
“你可知道,圣上最忌讳下面的人笼络人才,尤其是读书人的事。”
“啊?我,我不知道啊。”薛甄珠这还真的不知道。
除了得意洋洋地想着男女主美好的未来,薛甄珠大部分的心思和时间都在吃吃喝喝上,外面的政事听闻不多。
薛明玉瞧她神色不似作假,语气稍微缓和仍旧严厉:“切莫有这样的心思。凡是涉及到四书五经刊行和讲义都有官定版本。至于取得刊行牌照的堂号都是有规定和计划的,各级官学能有多少本书,什么质量的书都有定数。”
“只有自行借阅抄行在允许范围。你说的开书店可行,但是刊行讲义万万不行。”
“但是咱们家族世代有人在朝为官,开书店有笼络天下士子的嫌疑。”
“陆夫子的讲义或是其他什么人的讲义,按照规定都不是官行本,不可以公开发行。咱们私下里受教,互相之间传抄讲义可以,但是刊行不行。”
“文字里的东西最可怖。刊行出来不可变动,但是解释起来千万种情况。里面一句话不对,不止位薛家带来祸患也为陆夫子带来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