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有人在晚上看见一个人影在小花园晃悠,仔细去看又没有人。闹得下人之间口口相传人心惶惶。
在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王夫人叫家里的小姐们天黑之后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不要外出走动。
偏薛云裳是个不把王夫人的话放在心上的,尤其是最近父亲对自己格外好,送她的东西比几个姐妹都多。她的尾巴几乎要翘起来,暗暗跟王夫人较劲。
去了父亲的书房之后,薛云裳心中鼓胀更加确定姨娘一定很快就会回到这座宅子里。她高兴,雪中清冷的月辉格外好看。她想去小花园走走。
月衫提醒她夫人说过天黑之后各位小姐要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不要外出走动。
“她不过是想拘着我们罢了,没影子的事,怕什么?”薛云裳接着说,“薛甄珠溜出去玩骑马回来不也没有挨罚吗?听说前几天上街还和人一起吃了糕点。王夫人的严令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
月衫还想说,被薛云裳一个眼神打断:“月衫,你是我的贴身大丫鬟,不是她们按照在我身边监视我的老妈子吧?”
月衫犹犹豫豫,点头:“是,小姐。”
夜晚的花园里凉亭是寂静的树木是寂静的,寒潭连一只鹤影都没有,水里映着一个孤孤单单的月亮伴着残荷的梗。
薛云裳深吸一口宁静而清冽的寒冷空气,头脑也格外明晰,好像宇宙在自己面毫无保留显露自己区别于喧嚣复杂的另外一面。
简单澄澈宁静而有无限遐想的空间。
她是一个多思多虑的人,也许是随了自己的母亲。
没有进薛府之前,母亲是私塾先生家的小姐。家里穷是穷了一些,却什么典籍书册都看过,吟诗作画解读经典都不在话下。甚至对于当朝政事也能有些独到的见解。
若是嫁与寻常人家做个正妻,相夫教子不在话下。若是丈夫出息了,博得功名做个官家娘子也做得。
可惜,一点浪漫的情爱头脑和一点投机的小心思,赵心茹就成了薛家的赵姨娘,吃饭都上不了台面。
自云裳记得事情开始,姨娘就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她说自己的决定让世代读书的赵家深以为耻,苦哈哈的赵夫子每一次都把她带去娘家的东西扔出来。
除了资助弟弟上学的那点银钱没有被扔回来,赵家不想跟她有一点联系。
也许,在未来,赵家的舅舅要是考上了官爵飞黄腾达,大概也只会把这些钱双倍扔回来。
薛云裳小的时候不懂事,问姨娘为什么断定舅舅会这么绝情?
赵姨娘却说,他这么做才说明读好了圣贤书。
可是薛云裳并不想读好了这本圣贤书忘了自己的姨娘。
今晚的月色很好,就像姨娘想起自己的家自己的母亲跟自己说起来的时候一样。
薛云裳记得那时候她冰凉的手指抚在自己额间的感觉。
这才过了多久,她也站在这里悄悄怀念自己的母亲。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风吹过树梢,墙上的黑影不停地摇晃,月衫打心底害怕,就连假山的样子都变得狰狞。
忽然,石块坠落在水里,砸碎了月亮惊得薛云裳心头一紧,捏紧了月衫的手。
“是谁!”她壮着胆子大声喝道。
跟着的只有更多碎石落进水里冰冷的回响。
月衫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张开双臂:“不管你是谁,最好自己走出来,不然我就叫府中家丁乱棍打死。私闯民宅,装神弄鬼,都不会有好下场。”
月衫原本想说都不得好死,但生怕惹恼了对面的人,生生改了口风。
薛云裳拽着月衫的衣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恨自己为什么贪图风雅非得走到曲折小桥上,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