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苏建国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正就着灯火点烟。
火星明灭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半明半暗,像尊泥塑的雕像。
\"爹\"
苏明德的嗓子眼发紧,声音细如蚊呐。
他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后背被冷汗打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两天,自家父亲对大哥的样子,还有小妹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
两个平时最宠爱的孩子,现在都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别提,他这个平时不受待见的老二了。
见自家父亲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抽烟,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
直接。
\"扑通。\"
跪在砖地上,青砖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裤直窜上来。
苏建国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在灯光下缓缓扩散。
他这才抬眼看向二儿子,眼神像在看个陌生人。
\"找什么呢?\"
苏建国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明德额头抵着地面,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响。
\"我我\"
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建国起身,伸手从暗格里掏出铁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褪色红字刺得苏明德眼睛生疼。
\"想要这个?\"
苏建国用烟头点了点铁盒。
苏明德突然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鼻涕眼泪糊在苏建国的睡裤上。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美娟她她爹逼得太紧\"
\"刘局长家的闺女?\"
苏建国冷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儿子头顶。
\"就那个怀了别人孩子找你接盘的破鞋?\"
\"不是的!\"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睛通红,却依旧努力德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辩解。
\"美娟是正经姑娘!她是我的真爱,平时连手都不让我碰,怎么可能怀孕。\"
\"啪!\"
一记耳光抽得苏明德歪倒在地。
苏建国把烟头碾灭在炕沿上,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废话,最后问你一遍。\"
他弯腰揪住儿子衣领,手臂上贲张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苏明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裤裆渐渐洇出深色水渍。
他想起大哥被皮带抽得皮开肉绽的惨状,想起小妹跪着啃玉米饼子的模样,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
\"我我选命\"
苏建国松开手,从铁盒里抽出张十元大团结甩在儿子脸上。
\"明天一早,收拾铺盖滚蛋,这个家里容不下你了,你去找你的真爱去吧。\"
\"爹!\"
苏明德疯狂磕头,额角在砖地上撞出血印。
\"您不能这样啊街道办宿舍早住满了,离开家,我可怎么活啊\"
\"关我屁事,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有手有脚饿不死。\"
\"爹!您不能赶我走啊!我这被撵出去了,名声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啊。\"
\"啪!\"
苏建国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工作?你还知道工作?\"
苏建国冷笑,从炕上抓起铁皮饼干盒晃了晃。
\"偷老子的钱去养那个破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工作?\"
苏明德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