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贵?就这价!前几个粮站的小伙子还说要租呢!“
最终,苏明德无奈地离去。
傍晚的鸽子哨声里,苏明德蹲在国营食堂后门的泔水桶旁啃冷馒头。
厨子老赵是他街道办的帮扶对象,偷偷塞给他两个剩包子。
油渍渗过报纸,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留下难看的黄斑。
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房子的苏明德,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苏建国家的四合院。
曾经的家,就在眼前,苏明德却没有勇气进去。
苏明德站在四合院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怕什么我是他亲儿子“
苏明德不断给自己打气,喉结上下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推门,忽听院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姥爷!再高点!“
“好嘞!看我的大飞机——呜——“
苏明德从门缝里窥见父亲正举着个泥猴似的小男孩转圈,那张平日里严肃的脸此刻笑得皱纹舒展。
大外甥骑在父亲脖子上,小手揪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咯咯直笑。
苏玉芬坐在石榴树下补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
这温馨的场景像刀子般扎进苏明德心里。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从没这样抱过自己,永远都是冷着脸检查作业,稍有不慎就皮带伺候。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哗啦——“
一盆热水泼在青石板上,蒸腾的热气里王秀兰挽着袖子走出来。
“大毛,二毛,该洗澡了!“
两个泥猴似的小子立刻躲到苏建国身后,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娃娃,这两天可是受罪了,亲妈不在身边,酒鬼爹又是个不负责的,俩孩子造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辈子,大女儿家的这两个孩子,苏建国就从来没管过,过年甚至都没给过一分钱压岁钱。
这也导致这两个孩子跟他这个姥爷不亲,这一世,正好弥补弥补。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突然推开大门。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里所有人同时转头,笑声戛然而止。
“爹“
苏明德嗓子哑得不像话,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青石板上。
包袱“咚“地落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把孩子放下来,拍拍外孙的屁股。
“去找姥姥。“
两个小子立刻蹿到王秀兰身后,好奇地探头张望。
“谁让你回来的?“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苏明德以跪姿向前蹭了几步,突然扑上去抱住父亲的腿。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德把脸贴在父亲沾着泥点的裤腿上,眼泪鼻涕糊了一片。
“外头招待所要介绍信桥洞底下全是蚊子爹您就让我在家里在住一晚就一晚“
王秀兰手里的澡盆“咣当“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布鞋。
她刚要开口,被丈夫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苏建国俯视着脚边的儿子。
苏明德白衬衫领子已经泛黄,金丝眼镜一条腿用胶布缠着,露出的手腕上全是蚊虫叮咬的红包。
这副狼狈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当然,除了重生归来的苏建国。
“我问你。“
苏建国突然蹲下来,粗糙的大手捏住儿子下巴。
“要是现在给你两千块,你第一件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