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周边的梧桐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陈轩指尖轻叩培养皿边缘。
玻璃器皿里荧绿色的粘稠物质突然抽搐般收缩，在他军装衬衫第三颗纽扣投下诡异的波纹。
消毒灯突然发出电流过载的滋滋声。
“陈医生！”护士小唐撞开实验室的门，胸牌在奔跑中歪斜着，“大厅来了十几个家属，说孩子在我们这打完疫苗就高烧不退。”
陈轩将培养皿锁进恒温箱的动作顿住，箱体密码盘映出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
透过实验室单向玻璃，他看见三个戴着医用口罩的男人正在候诊区来回踱步，其中一人后颈隐约露出暗青色蜘蛛纹身。
门诊大厅的吊灯将人群拉扯出扭曲的影子。
抱着婴儿的妇女突然将奶瓶砸向导诊台，玻璃碎片在陈轩军靴前一寸炸开。
“黑心诊所！我儿子昨天打完疫苗就抽搐！”男人挥舞着病历本，纸张间却露出崭新的装订线。
陈轩注意到他虎口有长期握枪形成的茧，而怀里的“患儿”正偷偷用手机拍摄。
高悦常用的那套银针匣突然从药柜摔落，七寸长的毫针滚到闹事者脚边。
陈轩俯身去捡时，后颈突然掠过细微的破空声——有人把微型注射器伪装成了钢笔。
“各位。”陈轩的食指叩在问诊台金属包边上，清脆声响让哭闹声戛然而止，“给孩子重新做全套血检，费用我出。”他说话时盯着那个假装抽搐的少年，对方耳后贴着的心电图电极片正在微微反光。
当陈轩的银针精准刺入少年合谷穴，假装昏迷的人突然像被电击般弹起。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少年胳膊上未消散的针孔在无影灯下暴露无遗——那是三天前注射违禁兴奋剂的痕迹。
“体温四十度却不出汗？”陈轩将电子体温计举到摄像头前，水银柱在接触空气后诡异地开始下降，“下次用更专业的道具。”他碾碎体温计尾端露出的微型制冷片，冰晶落在闹事者颤抖的皮鞋上。
人群散去时，陈轩弯腰整理被踢翻的候诊椅。
福尔马林罐里的勋章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斑，映出窗棂缝隙间某个正在缩回的镜头。
他假装调整白大褂衣领，袖口暗藏的柳叶刀已割断那根连通着微型发射器的蜘蛛丝。
夜色渐深时，陈轩在粉碎机密文件的绿灯区停留了三十秒。
碎纸机吞吐的残片中，某张病历上的蜘蛛标志正在溶解，而恒温箱里的荧光物质突然开始有规律地搏动，像极了人类心脏的收缩频率。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结成了蛛网，陈轩盯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三百多条差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机枪点射般的节奏。
当他看到某条控诉“针灸导致面瘫”的帖子配图是去年医疗事故的旧照片时，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当归药香——这和刘医生白大褂里总揣着的中药香囊味道很像。
“陈医生，三号手术室需要”护士的呼唤被打印机突然的卡纸声打断，陈轩从吐出的半截a4纸上瞥见“黑幕交易”的水印。
他随手将废纸叠成纸飞机，机翼尖端刚好戳中监控摄像头转动的死角。
仁和医院顶楼的吸烟区飘着薄荷爆珠的味道，刘医生把玩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的脆响里混着他沙哑的声线：“今早查房时，住院部电脑弹窗全是你的黑料。”他指间的香囊穗子扫过不锈钢栏杆，抖落几星艾草碎末，“但心源性休克那个病例你当时用银针刺激檀中穴的手法，我在《黄帝内经》里见过类似记载。”
陈轩突然将纸飞机掷向通风管道，机翼擦着某根隐蔽的数据线掠过。
当保安赶来查看异响时，他状似无意地踢飞一颗螺丝钉，金属滚动的轨迹最终停在变电箱松动的螺丝孔处。
三天后的医学研讨会上，刘医生播放手术录像时“不小心”切错画面。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陈轩救治心梗患者的全程记录，无影灯下那枚刺入膻中穴的银针正在高频震颤，与监控时间戳显示的三月十五日形成绝妙讽刺——而那正是网络谣言声称陈轩“醉酒误诊”的时间。
“陈医生上周还帮我调整过中药方剂。”药剂科主任突然开口，她推眼镜时袖口滑出的翡翠镯子磕在话筒上，清越的响声惊飞了窗外偷拍的无人机，“我多问一句，造谣的人分得清生附子和制附子吗？”
夜色浸透诊所百叶窗时，陈轩的军用手电筒扫过程序后台。
荧光绿的代码瀑布里，某个重复出现的ip地址让他想起恒温箱里搏动的荧光物质。
当他用手术刀撬开服务器外壳时，夹层里滚出的微型胶囊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和上周疫苗事件里异常的血样一模一样。
高悦就是在这时推开了玻璃门，门楣悬挂的铜风铃晃出心电图般的波纹。
她白大褂下露出半截浅紫色毛衣袖口，那是陈轩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却沾着陌生的实验室消毒水气息。
“患者转院记录。”她把文件夹放在问诊台上，纸页边缘参差的撕痕显示这是从某个装订册里仓促扯下的，“三号床老太太今早出现药物排斥反应，家属坚持是你开的方子有问题。”
陈轩刚要触碰她手腕内侧的针孔痕迹，高悦突然后退半步，发梢扫过福尔马林标本罐。
浑浊液体里浮沉的勋章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斑，在她锁骨位置映出微小如针尖的蜘蛛图案。
“你实验室的当归少了200克。”高悦转身时，钥匙串上挂着的新挂饰发出脆响——那是周铭实验室独有的放射性物质警示标志，“昨晚十点急诊科收到五名呕吐患者，都说喝过中药铺开的安神汤。”
玻璃门合拢的瞬间，夜风卷着碎纸机里的残片扑向陈轩。
某张印着蜘蛛logo的纸屑粘在他袖口，而恒温箱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频率竟与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