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玉听到‘没了’两个字，一向冷寂的心，仿佛被谁抓了一把，骤然一痛。
一口黑血，没压住，直接喷了出来，洒了宇文君安半个前襟，把那粹白的锦袍，染上点点血痕，像被烧毁的红梅再次绽放。
“陛下！”
宇文君安臂弯一紧，当即接住了兜头栽下来的裴恒玉，抱起人，就往外走。
双喜惊诧的看着宇文君安把裴恒玉打横抱起，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好几遍，心道，‘小世子既没有内力，也没有武功，怎么抱起陛下来，竟然毫不费力？’
“不，朕不走！”
裴恒玉掐住宇文君安的手腕，在雪白的肌肤上，印出了红痕。
今日的红梅，都开在了宇文君安的身上，枝头的寒梅，化作了焦土。
裴恒玉从牙缝儿里，挤出三个字，“尉迟澜。”
“臣在！”尉迟澜从崔寂雷的身上，挪开目光，膝行至裴恒玉身前。
“去，把京兆尹给朕叫来，”裴恒玉气若游丝，“即刻给朕查，咳……咳咳……一查到底，看看究竟是谁……咳咳……谁做的！”
裴恒玉极少如此愤怒，齿间的残血，呛得他直咳嗽！
宇文君安趁替他顺背的间隙，陡然将一丝灵力，渡入到他的经脉，把人弄晕了过去。
转头对双喜道，“公公，陛下伤心过度，寒症复发，经不起风雪，先回栾，这里就依陛下旨意，交给京兆尹吧！”
裴恒玉发烧了！
他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被大火焚烧的京都，看到了崔寂雷壮硕的身子，在他面前轰然倒下，看到了崔寂云悲怆的望着自己。
崔寂云没有流泪，也没有发怒，那望着他的眼神里，甚至连失望都没有！
似乎他就是那样一个没用的人，崔寂云在北疆，抛头颅，洒热血，而他连一个崔寂雷都护不住！
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护不住！
“崔……崔……”裴恒玉在昏梦中，呢喃出声，身体烫得像火炉，把冷白的皮肤，烧成了粉红。
“陛下……”宇文君安轻手轻脚的为裴恒玉脱染血的里衣，轻声问，“陛下您说什么？”
“崔……崔……”崔寂云在寸寸消失，裴恒玉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铺天盖地的煞气，生出了触手，死死将它缠住，寸步难行！
宇文君安贴近裴恒玉被烧红了的唇，堪堪听清那个‘崔’字。
“哼！”
宇文君安脱到一半儿的手，陡然用力，把玄色丝绸，扯开了裂痕，他愤愤道，“那个草包有什么可让你惦念的？也值得为他吐血昏迷？连一个桐城的粮食都弄不回来，有什么值得你另眼相待的？你说你赶我走，是不是为了他？”
宇文君安想起了裴恒玉在风归斋里，让他出宫的话，眼里瞬间染上痴狂，扯掉里衣的手，又滑向裴恒玉的裤带，嘴里愤愤道，“如果你只属于我，是不是，就不会想着旁人？”
“陛下！醒了么？”双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宇文君安骤然扯过里面的被子，盖住了刚被自己剥干净的裴恒玉，不悦道，“什么事？”
双喜说，“小世子，兵部尚书周淙、大理寺寺卿杨海在殿外求见陛下！”
宇文君安坐直身子，瞥了一眼被他冷置在矮矶上，没有喂给裴恒玉的汤药，问，“有什么要紧事么？值得两位大人漏夜前来。”
双喜一时不忍心说，站在檐下的安乔，拖着刚包扎好的左臂，粗声粗气道，“儿子，儿子死了！”
“死了？”裴恒玉在这两个字的刺激下，乍然坐起，惊魂未定道，“崔寂雷死了？”
听到皇上的声音，双喜回道，“崔参将没死，只是受伤过重，被送回大将军府救治了。是兵部尚书周淙之子周子程、大理寺寺卿杨海之子杨淮之，被衙役从废墟中挖了出来时，已经断气了，现在两位大人，正跪在前殿，求见陛下。”
“朕即刻去见他们！”听见崔寂雷没死，裴恒玉来了点儿精神，掀开锦被就要下榻，一低头，看见自己光溜溜的腿，什么也没穿，大腿内侧还印着几道红痕，有些发懵。
【今日还有一章。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