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泛起了点鱼肚白，疲惫不堪的兵士，终于在残破的矮灌木中，找到了只剩一口气的犬戎太子。
在所有人都聚拢向犬戎太子的时候，裴衍突然停住了脚，她在距离犬戎太子不足三丈的草丛里，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宇文君安。
“安儿……”
宇文霜月一把推开裴衍，整个人都扑在了宇文君安的身上，那张娇嫩的脸，挂满泪水。
“别……别哭！”
宇文君安动了动唇，他的嗓子哑了，声音很低，近乎耳语一般，笑说，
“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宇文君安尽量让重逢的气氛，变得轻松，他是真不舍得长姐伤心。
然而宇文霜月的眼泪，却更凶了！
“呵……”
宇文君安说不出话，他费力的抬起手，试图擦掉长姐眼角的泪，但他忘记了，他的胳膊已经断了，手只抬到半空，就再也无法弯折。
他擦不掉长姐的泪。
被推开的裴衍，并没有走，她俯下身，拖起宇文君安的腕子，把那只手，放在宇文霜月的脸上，轻声问，“还能动么？”
宇文君安眨了眨眼，意思是自己还能动，但裴衍看到了他扭曲的脚踝，觉得可能不行！
草原的风，把宇文霜月的眼泪，吹干了，却让裴衍更加愧疚。
她站起身，走到另一边，对蹲在地上，查看吉吉丹伤口的卜弋可汗问，“吉利可汗的情况如何？”
卜弋可汗仰起头，看着裴衍，他的眼里，没有悲喜，只说，“王兄的手筋，被挑断了，腿骨被打折了，还有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总共十几处，即使能保住性命，人也废了！”
裴衍下意识想去看宇文君安，但她刚才看过，宇文君安的手，也折了。
天色渐亮，火把都熄灭了，裴衍扶着腰间的破云，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吉吉丹，问，“还能回营地么？”
卜弋可汗又伸出手指，探了探吉吉丹的鼻息，顺道擦掉吉吉丹唇角的血痕，摇头道，“王兄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内伤，如果放在马上，往回驮，怕是熬不到营地，就得断气，世子那边如何了？”
裴衍摇头，“情况差不多，也就一口气吊着，先命人回去，把大夫叫过来吧！”
裴衍和卜弋可汗连带着那些兵士，都一夜未睡，但兵士们们还能轮换着休息，裴衍和卜弋可汗却不能，他俩都得吊着精神，等大夫过来。
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两个人都谨慎的没有询问对方，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
从伤口上来看，南王世子和犬戎太子，受的伤，大抵相同。
宇文君安的手臂断了，犬戎太子的手筋被挑了。
宇文君安的脚踝断了，犬戎太子的腿骨被打折了。
两个人的身上，都血肉模糊。
大部分外伤，是犬戎人的弯刀砍出来的，还有小部分，是马鞭留下的抽痕。
但那样的弯刀和马鞭，突厥人也有！
宇文君安的身上，没带刀剑，犬戎太子的弯刀，被砍出了豁口，显然是与对方，力敌过。
是遇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