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女儿?
暴雨如注,雨水顺着季时陨的发梢低落,打湿了领口。
季时陨驱车,车灯刺破雨幕,浮生若梦霓虹招牌在雨水中晕开猩红的光。
他推开sv07的半透明门,冷气夹杂着烟草味扑鼻而来。
江闻几人围坐在沙发上,正在玩扑克牌,江闻正对着门口,先看到季时陨进门,他起身,给季时陨腾出地方。
见他身上还在滴水,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端了杯热水,递到他手上。
季时陨攥住杯身,指节泛白,热气氤氲中,杯子握在掌心迟迟未动。
祁舟覃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大胆猜测,“简织杞,出事了?”
季时陨这才抬头,包厢的顶灯打在他的脸上,凹陷的眼窝一片青黑,血丝密布在眼睛里满是疲惫。
这副模样,让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一怔,血液逆流而行。
江闻看着季时陨苍白的脸色,语气中满是担忧,“阿陨,你都这样了。先好好回去休息吧。”
牌桌上,许铭淮甩出一张方片a,漫不经心的开口,“简织杞又没死,你这么上心干嘛?”
他抽出支烟点燃,意识到季时陨在这,他又掐灭了,碾灭烟蒂,又说着戳季时陨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是忘了,那五年,你怎么熬过来的?”
季时陨攥紧水杯,江闻又给他添了点水,杯壁的热度烫的他掌心发疼。
五年前那场大火的焦糊味毫无预兆地漫进鼻腔,回忆闯入他的脑海,肺部同样传来尖锐的刺痛,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icu里彻夜嗡鸣的仪器声,医生举着ct片反复警告的“肺部纤维化不可逆”,还有被迫放弃赛车时,大脑一片空白,在此刻都成了胸腔中翻涌的钝痛。
季时婚凝视着杯壁凝结的水珠,主治医师那句“再碰赛车,就是在缩短你的寿命”在耳畔炸响,喉间涌起一股子腥甜,包厢的灯光刺的眼眶格外的疼。
江闻伸手阻拦的动作未来得及展开,季时陨抄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烧过喉咙的瞬间,他剧烈咳嗽起来,他盯着空酒杯呢喃:“简织杞没心,我有什么办法。”
转瞬,铁锈味在喉间蔓延,最终,不受控的吐出一堆血雾!
江闻叹了口气,让许铭淮他们继续玩,他架起浑身发软的季时陨往门外走。
彼时,雨已经停了。
他驱车送季时陨回季宅,摁响了镂雕刻画的门铃,管家在客厅拢着外套出来开门。
院子的暖黄光晕中,季时陨顿住脚步,“让季桑颐今晚回季宅住吧。”
他的声色哑的像砂纸磨过,说完后,踉踉跄跄的往楼梯走,全然不知江闻在他身后蹙起了眉头。
江闻给管家叮嘱了几句,开车赶回他住的地方,桐忪庄园。
……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季时陨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坐起身。喉咙间干的发紧,每吞咽一下,都如同咽了根尖针。
他扶着额头,靠着墙壁往饮水机走去。
儿童椅那边传来响动,卷毛小男孩放下手里的积木,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眼睛弯弯,“爹爹,你醒啦!”
季时陨捏眉心的动作猛地僵住,目光扫过儿子稚嫩的脸,“季桑颐,你今天不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季桑颐委屈的抿起嘴唇,挠挠头,不满的嘀咕,“明明是爹爹你昨晚非要江闻叔叔去接我。我睡的正香呢,迷迷糊糊就被带回季宅了。”
季时陨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记忆里关于昨夜的碎片化作了扯碎的拼图,任凭他怎么拼凑,也回想不起自己是为什么突然让江闻把季桑颐送回季宅。
季时陨不在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接了杯水,问道:“你今天怎么没上学?”
“爹爹,我早就不在私立园了,我们公立幼儿园,周六日都是放假的。”季桑颐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小大人般说道。
“我忘了。”
季桑颐小手捂住眼睛,留了点逢,假装失望的装成个小戏精:“爹爹日日夜夜的都忙,忘记我是正常的。”
“但没关系,我已经五岁了!”很快,季桑颐又嬉皮笑脸的。
季时陨摸摸他的头顶,他撇着小嘴,跑到镜子前,把被季时陨揉乱的发型重新规整好。
……
帝京最大的宴会殿堂,被装点成金色海洋,香槟塔折射着镁光灯的璀璨。
简廷寅站在铺盖着红地毯的舞台上,西装袖口的钻石随着他挥手的动作明灭不定。
台下记者的快门声如同暴雨,混着金融界宾客们低声的议论。
一年之前,黎婕父母留下的那笔钱,如今化作了大屏幕上不断攀升的股价曲线,他清了清嗓子,抬手示意躁动的宾客安静:“承蒙各位厚爱,延盛集团今日正式上市!今日,我要借此宣布一件很重要的喜事……”
伴随话音落下,旋转门初传出珠宝碰撞的声响,简舒宁身穿金黄色鱼尾礼裙扫过台阶,挽着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留了一头寸头的男人,款款走出来。
一瞬间,灯光都打在简舒宁身上,雪花钻石的胸针在她的礼服上折射出银白色的光。
她一步步走着,嘴角勾起傲气的笑。
台下众人对简舒宁身畔的人都很是好奇,有记者认出他,快门疯狂摁起来。
“是川宁地产大亨贺氏继承人,贺序忱!”
贺序忱平头下两道眉峰如刃,白色西装衬托得他整个人矜贵冷冽,在握着简舒宁手时,他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为冷冽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温度。
台下快门声此起彼伏,台下快门声此起彼伏时,简廷寅已揽住女儿肩膀。"借此良机,也向诸位介绍简家继承人,以及她与川宁市贺氏的联姻喜讯。"
温语攥着珍珠手包,睫毛上的泪珠在聚光灯下晶亮。
简舒宁扬起脖颈接受众人注视,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
当祝福声快要掀翻穹顶,前排突然站起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简总,您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女儿叫简织杞?"
简舒宁呼吸一顿,她心里默念着不能出错,不能出错,不然常年在乡下,亲生父亲实则是个酒蒙子的身份,就暴露了。
她不能让妈妈为她打拼许久的身份,前功尽弃,也不能让自己的计划,毁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