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太虚峰在竹海里深沉寂寥,只有那座深院,竹影摇晃里,长明的夜灯随之像星火一样,在夜色伸出摇曳。
郁色把鸵鸟藏起来,鬼鬼祟祟朝着深院的方向探去。
她不敢靠得太近,在离院子还很远的地方,爬上了一棵又高又大的老竹子,朝深院里张望着。
郁色就这样望了一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她又鬼鬼祟祟地爬下地,到竹林里摸出被她暂时弄哑的鸵鸟,返回御兽峰。
郁色前脚刚走,在她窥视过的深院里,天恒君推开重门,朝着她昨夜藏身的老竹方向淡漠地扫了一眼。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郁色这一天过得十分热闹。
她收获了一个来自“宗门执剑长老大弟子”的投诉。就是昨日那个牵黑虎独角兽的弟子,到执事殿投诉他家长老的独角兽,像是失了智,整个兽性情大变,原本十分欢快跳脱的性子,变得有些沉默,总是发呆。执剑长老检查过,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最终只能猜测是不是这段时间在兽棚没有被照顾好?
由于“执剑长老”在太虚宗的地位很高,所以把胜蓝都惊动了,胜蓝前来视察了一圈,没发现这些坐骑身上有被虐待的痕迹。
况且……
他也不相信一个连炼气期大圆满都没有到的小散修,能够虐待太虚宗这些庞然大物。
最终胜蓝的结论是,换了新的兽棚看护者,兴许是这些兽类们认生,思念从前的看护者了……
执剑长老的大弟子最终皱着眉,将信将疑地将此事不了了之,打算再看看。
执剑长老的大弟子走后,胜蓝问郁色:“还习惯么?”
郁色点头:“还好。”
胜蓝意味深长地看她:“有遇到难题么?之前几任看护者刚来时,都有寻求过帮助。你新来,有需要帮助的,可以到执事殿找我。”
“好。”
胜蓝一手支着下巴看了郁色一会儿,总觉得郁色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淡然。
这天夜里,郁色又去了太虚峰。
第三天,第四天,郁色也去了。
第五天的时候,郁色怀里还揣了一个空白的宣纸册子。她这次带了一条绳索,绑在两棵粗壮的老竹子顶段的七寸处,稳稳地爬上去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荡秋千。
她有了地方坐,不需要用手抱着竹子,郁色腾出了手,就抱着册子画图。
看一会儿,画几笔。
天恒君在静室打坐,一个小周天后,他睁开眼睛。
这些天,他一直都知道院外有东西在盯着他。
第一夜的时候,他当那个东西是好奇。
第二夜,第三夜,他当那个东西是贪玩。
第四夜,第五夜……
那小东西还来。
天恒君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的东西。传言,窥视,对他来说,都是虚妄。
不过这次,天恒君也好奇了起来。
因为他能感觉到,外边盯着他的东西越来越放肆,比如今夜,那小东西似乎在他的院外荡秋千。
他古井无波的情绪,少有地闪过一瞬探寻的欲/望。
就在这个念头生出的那一刻,一缕神识,轻轻地漫出深院重门,朝着闯入者的方向袭去。
天恒君并未攻击。
他的那缕神识,只不过像一阵风,像空气里飞悬的竹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郁色周围。
待看清郁色的模样,天恒君清俊的眉峰微微一蹙。
他记得这个女修的模样。
不是已经在关卡里淘汰了么?他亲自出的手。
怎么又来了?
天恒君就这个问题并未执着多久,也就那么一个短暂的瞬息,他对这个问题就失去了兴趣。
只是,看这女修坐在秋千上写写画画认认真真的模样,他忍不住朝着她捧着的宣纸册子探看去。
在视线落下之前,他甚至已经猜到了这女修在画什么。
无非是他风光霁月的模样。
这在这个年纪的女修里,太多见了。天恒君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下一瞬,天恒君的视线落在册子上。
他神情微微一滞,接着,轻轻挑起了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