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丞雪提剑而来,剑尖黑雾缭绕,他的眼底赤红,他进门就冷冰冰地说了四个字:“下地狱吧。”
一种害怕的感觉,在梦境的空气里充斥,塞满了郁色的呼吸。
郁色心跳加速,睁大眼睛看着季丞雪一剑一剑,刺杀了她的父亲母亲。哥哥过来护她,被季丞雪砍掉了一只手臂。
手臂里鲜血飞溅,溅在季丞雪的脸上,季丞雪用手轻拭,似是十分兴奋快乐。
郁色哭得气喘,她一步一步后退,退到了爷爷怀里,爷爷为了保护她,也被季丞雪一剑穿心。
季丞雪踩着尸骨朝着郁色走来,鲜血沾满了他雪白的衣袖,他杀人很残忍很残忍,残肢断臂,满地都是……
季丞雪就踏着这样的一条路,走向郁色。
随后郁色奔溃地抱住了脑袋。
醒来时,郁色浑身已经被汗湿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动。
梦境里的季丞雪,和她见过的所有画像上的季丞雪交叠起来。她眸子里逐渐生出恨意。
这些恨意就像是腐骨的藤蔓,随着梦境里的情绪,不断地把郁色勒紧。
有那么一个瞬间,郁色心里的恨意达到了眼底。
做梦之后,郁色就恹恹地。
这天她破天荒地没有再去太虚峰。
她在兽油灯下,铺展开这些天的努力成果。
看着她实地观测,推算距离之后的绘画,她觉得她已经掌握了季丞雪住所的所有区域了。接下来只要掌握他的习惯,再有一个契机去接近他,她的目的就能达到。
郁色在魔域的五毒潭里,被毒药养大,又在万毒坑里,与千千万万的毒物玩耍,厮杀,最终成为活着出来的唯一的一个活物。
郁色浑身都是烈性毒。她平时不伤人,只是她没有施放。一旦她有心放毒,只是轻轻地触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对方就会顷刻毙命,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这天夜里,郁色苦心思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能够接近季丞雪的方法。她甚至想到了一个馊主意——等季丞雪离开宗主苑的时候,她偷偷进季丞雪的静室、寝房、小厨房里边,在所有他能接触到的物件上都下一通烈性毒!等季丞雪回来,直接把他给毒死!
郁色产生这个想法之后,第一个念头是:疯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可接下来她又想了无数个方案,都不如这个来得靠谱。毕竟除此之外,她也知道她使尽浑身解数,都不太可能接近人家一宗之主了。
郁色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个馊主意,提上了日程。
心里有了底,就不那么容易胡思乱想了。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郁色终于有了困意。
太虚峰上,季丞雪后半夜的打坐,竟然走神了。
像往常一样,季丞雪从子时开始,运行一个周天后,就能感觉到院外郁色又来爬墙了。
可是过了两个时辰后,郁色还没有来。
季丞雪起身推开窗,夜色弥深,月光被风雪遮去了,长明灯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季丞雪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空落落的竹林。那上边绑着的绳索还在随风晃荡,只是少了个荡秋千的人。
别是夜黑风高,在哪里踩空了坠崖了吧?毕竟那小东西只是炼气初期。
可刚生出这个念头,季丞雪就愣住了。
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忽然在意一个与他修行无关紧要的人,会不会在风雪夜的路上出事。
在打坐时,分出心神去思考修行以外的事情,在他这几百年里,也史无前例。
季丞雪冷下脸,他想起李崇华说的话,那女修在御兽之道上颇有天份,会让异兽们乖乖顺从,也不知道是给那些异兽下了什么迷魂汤。
季丞雪忽然觉得那李崇华说得也不错,毕竟,连他都为了那女修,起了短暂的失神。
季丞雪打算运行第二个周天。
可是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会突兀地出现那个爬墙的女修,坠崖的各种死相。
季丞雪被自己的脑袋折磨了半晌,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提剑而出。
季丞雪捏了捏眉心。罢了,终究是他太虚宗的杂役,他毕竟是一宗之主,总不能对自己宗门里的人见死不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