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涅双手环胸：“你说的登基是什么意思？是真正握有实权的主君，还是帮你盖章的傀儡？”</p>
艾兰因不立刻作答，只看了一眼身侧的空位。安戈涅翻了个白眼，从旁边的衣架上扯了一件晨袍披在身上，没好气地坐到床沿：“所以？”</p>
“王权式微已是既定事实，如果你想和以前的君王那般随心所欲地左右王国的未来，我现在就能断言，那不可能。这点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p>
安戈涅眸光微闪。她也没有想过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p>
“如果你想要的是由你掌控的私生活、优裕无忧的余生，那么你口中给人盖章的傀儡其</p>
实是个不错的选择。”</p>
她轻笑：“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甚至有用，就不用担心被拿来开刀。”</p>
“但你说过你想当执棋人，”艾兰因的神态仿佛带她一瞬间回到了课堂上，他总是给她指明很多解题的路径，哪种是最优解却要她自己想，“那么有很多问题你要事先想清楚。”</p>
“你对王国旧体制是什么态度？你的野心的边界在哪里？你会代表什么群体、什么利益集团，又或是性别、阶级？具体来说，你想带来什么改变，是狂风骤雨的变革，还是徐徐推进的变化？为每个步骤的改变，你又愿意与哪些人合作、付出什么代价？”</p>
那么多问题一齐砸过来，安戈涅脑子顿时有点嗡嗡的。</p>
“我没说现在就要你给出答案。”艾兰因把她往身边带了带，隔着他的晨袍轻轻地抚摸她的侧腰和脊背。</p>
“另外，不论组阁的结果如何，我都会暂时退到幕后，所以即便是盖章的工作，你也很可能是给别人盖。”</p>
安戈涅这次是真的惊讶了。</p>
艾兰因轻轻叹息：“我不退，反抗军不论如何都不会松口合作。”</p>
她抬头狐疑地盯住他，孤立的事实互相连缀，新的可能性顿时显山露水。她冷哼一声：“所以你才愿意推动我登基？在幕后‘辅佐’我，你即便不担任任何正式职位，也能继续维持影响力。”</p>
“真是好盘算，”这么说着，她拽住他的一簇头发恶狠狠地揉搓，“明明是为了自己，还说得那么好听。”</p>
艾兰因表情却没变化一点，反而就势把她抱到身前，更方便她扯头发发泄，也方便他朝她低下来看她的表情：“利害一致的伙伴，我会那么描述这种关系。而且，有我在您的身后，您能安心，您的敌人却会忧虑得睡不着。”</p>
这种情况下换上敬语就有点假惺惺的。</p>
安戈涅面无表情地驳斥：“别说那么好听，你的敌人也会变成我的敌人。而且我还要提防你从背后捅我一刀。”</p>
艾兰因叹了口气：“让你登基原本就是计划的一环。那时如果你选择留下，现在你或许已经是女王陛下，只差一个正式的戴冠典礼了。”</p>
“但那样的话，你会开那么多条件认真拉拢我吗？”</p>
艾兰因沉默。</p>
他们都知道答案。</p>
艾兰因半晌后重启谈判：“你可以好好考虑后再给我答案。”</p>
“没必要。”安戈涅答得干脆利落，艾兰因眉心微皱。</p>
“我接受你的提案，”她冲他笑，反手在他胸口一戳，“倒是你，这次可别再伤我的心了，老、师——”</p>
艾兰因眯了眯眼，淡声应道：“好。”</p>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正经得能上桌谈判，手却捉着她的指掌、引导她顺着胸骨的中轴往下探索。</p>
两个人身上加起来都凑不齐一套能坦然走出门的衣物，竟然能心无旁骛地谈正事谈到现在，也算是一桩奇闻。</p>
可从安戈涅探查到的证据判断，可能心无旁骛的只有她</p>
，艾兰因不过是擅长控制住会让自己分神的所有因素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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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她在对方身上投注了多少感情并无关系，只要她没有受到伤害，和对方足够合拍，她不需要因为感到快乐而羞耻，更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激素营造的热烈幻觉只是欲望在发酵，没必要否定一瞬间的心动，但也不需要当真。</p>
献身与索取，征服与被征服，alpha满足生理需求时不需要投入感情，omega会不受控制地对伴侣产生眷恋，这些概念和说法或许都是约定成俗的编造。</p>
同样荒诞无稽，同样绝对且可笑。</p>
她抗拒且恐惧的是永久标记附带的意义，而非这个过程本身。</p>
安戈涅第一次觉得，生为omega可能也不是那么糟糕。</p>
※</p>
安戈涅埋在枕头里平复呼吸，艾兰因顺了顺她打湿的头发，把一杯水放在她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态度良好：“我让人把早餐直接送进来？”</p>
“我等下下楼吃。”</p>
“好。”</p>
附近某处传来熟悉的提示音，是她的终端在叫。</p>
她支起手肘左右张望，一时间想不起把它丢在了哪里。艾兰因循声走过去，从一团揉皱的布料里把它找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