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涅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讶然地转向艾兰因：“什么东西？”</p>
他给她发了一个格式特殊的加密文件。</p>
“对五年前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能给你的答案。”</p>
安戈涅心头一凛，默不作声地起身，绷着脸点开文件。此前安装过的王国档案库权限秘钥插件在视窗上一闪，验证通过。</p>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份医疗报告。</p>
时间是五年前她离开戴拉星的半个月后。患者名字和生日都被加密涂黑，但年龄、血型、性别、信息素类别都与安戈涅完全一致。</p>
前两页是横跨四天时间的体征数据记录。</p>
安戈涅一眼扫过去，无数陌生的专业名词撞入视野，“肢体痉挛”“心悸”“呼吸不畅””呕吐”“畏光”等描述不断重复，即便缺乏诊断的知识，她也能判断出情况很不妙。</p>
屡次出现的另一句话是：毒剂成分解析中。</p>
安戈涅骇然抬头：“毒剂？有人给我投毒？”</p>
“来自戴拉星的利丽初到圣心王宫，尚未获得新身份和名字，某日午餐后身体不适，傍晚时被发现晕倒在房间里。”</p>
艾兰因口气很淡，说完眼睫微垂，投下的浅灰色让他一瞬间显得有些阴郁。</p>
“是谁要杀我？”她轻声问。</p>
他摇了摇头：“至今不明。”</p>
安戈涅喃喃：“所以……记忆缺失是后遗症？”</p>
“中毒这件事也不存在于你的记忆里，我认为那样更好，打探真相反而会招来危险，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过。”</p>
顿了顿，艾</p>
() 兰因唇角现出一抹苦笑：“奉命带君王子嗣进宫办理新身份的不是我的人。甚至于说，我知晓有利丽这个少女存在，也是因为王宫内部起了骚动。你第一次见我也是在投毒事件之后。”</p>
安戈涅便回想起那条花期末尾的绣球花小道。</p>
这段她对王宫最早的记忆里，艾兰因和她沿着湿润的小路往前走，她要回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因为他推着她。</p>
推着。</p>
或者说像是他推着她。</p>
安戈涅不由自主吞咽了一记。常年忽略的细节陡然成为关键，唤起更多被遗忘的事实。</p>
那时她坐在自动代步椅上，虚弱而麻木。但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些紧紧箍着她的系带，带来些微的疼痛，同时是强烈的安全感。</p>
如果没有这道束缚，她就会从椅子上面滑下来。</p>
“还记得吗？这是您最喜欢的花。”</p>
当时艾兰因那么说，安戈涅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困惑。她不记得自己喜欢绣球花，但眼前忧郁又梦幻的蓝色花球确实美丽。</p>
那么就当是这样吧，她喜欢绣球花。</p>
她因为药物而变得异常平淡的情绪，随即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但是都快谢了。”</p>
“是很遗憾，今年已经接近花季尾声，但明年，殿下您就不会错过满开的盛景了。”</p>
是这样的吧，接近溃散都这样惹人怜爱，盛开时一定更好看。她对于明年、明天有了一点点能落到实处的向往。</p>
“老师，明年你也会在这里吗？”</p>
这么问的时候，安戈涅没有回头。不是不想，是因为她做不到。她的肢体异常僵硬，不听使唤，仿佛不属于她。就连抬手接住掉落的花瓣、任由雨水打湿她的指尖，她都做不到。</p>
无色无形的伞布在他们头顶撑开，接纳落下的万千雨丝。这窸窣的雨声于她，都是新鲜而悦耳的。艾兰因让她听了片刻，才应承道：</p>
“当然。明年我也会陪着您。”</p>
安戈涅深吸气，从豹变的记忆中抽身，重新定神看向面前的视窗。</p>
她麻木地向下翻动，看着一次次判明毒剂成分的紧急尝试失败，直至终于抵达末页。这份医疗报告并不完整，文件只是节选，但她可能也只需要看到这里。</p>
页面中段终于出现了结论性的文字：</p>
——患者中毒成分判明，属v系神经毒剂，未知新型化合物。</p>
——认可继续对患者使用对v系解毒剂，停止其他类别解毒剂注入。</p>
从中毒到解明毒素成分，历经了近三日时间，从数据上看，那个时候她的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微弱。</p>
“真亏我能活下来，”安戈涅轻笑了一声，很随意地问，“是因为我有被人投毒的价值，当时你才决定在我这个私生公主身上投注的吗？”</p>
艾兰因敛目沉默片刻，俯下来亲她：“不要那么说。”</p>
但她知道自己说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