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七月十五日子特殊,谁家都有想悼念的亡者;柳月蝉自己也想去给父母送些灯船。
她便暂停了查账,候着沈漱石回来,在沈漱石面前落了泪,终于换得沈漱石亲自陪着她去了河边。
到了河边她才发现,今年竟然多了些新玩意儿——只见河畔灯影里,仕女们几乎每人手里都举着一个精致的小小香球。
香球以细细的紫藤条编制而成,藤球以彩线打成络子装饰,极为素雅精致。
柳月蝉看着仕女们从身边走过,纷纷将那香球配在腰间,悬在襟上。
几万几乎京中所有人都汇集到了河边放河灯,这样算下来,这香球何止售出了百千!
裁诗瞧着也喜欢,忍不住拦住一个女子问,“敢问姐姐,你这香球是从何处买来?”
那女子却含笑摇头,“不是买的,是人家永安侯府送的。”
“什么?”
便连柳月蝉、沈漱石全都愣住了。
永安侯府,何时备出来这样多的香球?她们怎一点动静都未曾听说过?
那女子立在光影里,眼波灿烂,“听说这香球里放的,正是七夕夜永安侯府焚化的那座香桥所余的香灰。”
“七夕那晚,永安侯府的盛况,几位应当也听说了吧?听说那可都是最好的‘降真香’,供奉三清真神是最灵验的;况且那晚香烟直达天际,经久不散,整个京城全都看见了呀。那这香灰,便是已经被上神享用过的,自比别家的香更有功德。”
那女子还将香球递过来,凑近了给柳月蝉瞧。
“这位娘子你看,这紫藤条编制的手艺何等精巧;还有这络子,打得活灵活现。”
“最难得是这念头。娘子必定听说过那句诗吧?——‘占尽人间清绝事,紫藤香起竹根炉’!何等风雅,真乃清绝!”
柳月蝉有些站不稳,微微一个踉跄。
清音急忙给扶住,生怕被沈漱石看出异样来。
裁诗便也赶紧看了一眼柳月蝉,便小心又问,“不知今晚上已经送出去了多少个?我若现在再去领,怕是已经领没了吧?”
那女子便也点头道:“你现在才去,怕是已经晚了。那香球今晚一经端出,便被争抢一空。我方才去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便就这样说罢,京城有多少人,今晚上便送出去了多少个香球呗。中元节,本就是施舍,这可是多大的功德呢!”
沈漱石垂首看一眼柳月蝉,便笑道,“别急,我去给你讨一个来!”
“总归是咱们自家的东西,我就不信,我去了还剩不下一个半个的。”
柳月蝉伸手想抓沈漱石,“世子爷,不必……”
可是沈漱石已经脚步轻快地跑远了,她连一幅衣袖都没来得及抓住。
待得沈漱石的身影再也不见,柳月蝉方咬牙切齿。
“……这些日子,咱们光忙着查银钱的往来账目,竟忘了去瞧瞧她在干什么!”
“这便被她声东击西,趁着咱们不备,竟做了这样大一件事!”
裁诗便皱眉头道,“这么瞧着,那大奶奶……岂非故意?”
“姑娘要查账,她大大方方让查,甚至还主动让姑娘连银钱的账目也可查;然后她得了空隙,这便去做这些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