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火器、对军事装备自然有一套独特的见解。
刚刚来到时,还因为心中担忧此番带来的是噩耗,可能会惹怒皇上,以至于未曾细看这些事物的独特之处。
此刻明白了其中奥妙,一下子便被吸引得目不转睛。
“如果可以批量配备下去,那简直……”
回忆自己过去屡战屡胜的经验,虽然总体战绩相当辉煌,但并非完全无瑕。
否则金濂也不至于还能稳居高位,在大明皇权旁占据重要位置。
可实际上,在某些关键细节中,还是暴露出许多问题的。
比如有一次局部战场遭遇突然而至的大雨,火器失灵,结果反被围困的敌军成功突围,那次战斗虽然最终赢得胜利,却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与最初的预期相差甚远,显然不能算作完胜。
若是当时有了现在桌上的这些纸包,以及这种外观特别、看来防水性能良好的铳械……
即便大雨来袭,士兵仍可保持正常射击火力,又怎会让敌人逃出生天?
想着这些问题,金濂的眼睛彻底被吸引了过去。
朱祁钰看着他的反应,心里顿时起了念头:
“金大人对和铳械这么有兴趣?”
金濂苦笑答道:“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怎么会不对更实用的兵器感兴趣?”
的确,哪一个将领不想让自己的军队拥有更强悍的装备,具备更大的战斗力呢?
“既然如此,不如去实地瞧瞧吧。”
朱祁钰笑着说道。
心里暗忖,也许借着这些新式武器,就能吸引一些有用之人?
并不是要求他们必须效忠自己,只要他们能为自己所用便可。
“臣遵旨。”
金濂果然毫不推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先是跟于谦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开始专心研究起桌上的那些纸包来。
他学着于谦的模样,用牙齿轻轻咬开纸包的一角,细细观察其中的内容构造,计算量的多少。
还不止于此,甚至还特意用茶水泼洒在尚未开封的纸包上。
过了一会儿,再拆开封好的纸包,仔细检查里面的是否仍然干燥。
没多久,在仆人的引导下,徐有贞和俞士悦双双赶到现场。
“参见陛下。”
“你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面对这二人,朱祁钰的态度显然不再那么友善。他神色冷漠,手里拿着茶杯,背对着他们,甚至头都不屑回一下。俞士悦隐约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不知为何会被皇帝冷落,而徐有贞却心中多少有些数。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喜,但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表现出一种虱子多了不痒、无所谓的架势,甚至还有点厚脸皮的意思。
徐有贞率先开口表明来意:“陛下,今日有一位商人在自家店铺门前惨遭。”
朱祁钰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冷冷地盯着徐有贞,语气平淡地道:“不过是桩普通的案件罢了,为何要来找朕?”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徐有贞不由感到些许头皮发麻,可还是强忍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名商人乃是京城上下赫赫有名的大善人、义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加重了几分,“这位商人经营数十载,在南北两路周转粮食售卖,曾拯救无数黎民百姓于之际。他不仅丰年平价收粮,更在灾年大开仓库放粮救济。其德行无论是朝廷百官,还是民间百姓皆称赞不已。”
然而事情远比这些更加触目惊心。“没想到这样一位深得民心的善人竟被人活活当街,而后更是有数十万石粮食消失不见,至今下落未明!”
徐有贞愤愤陈词,紧接着话锋一转,“而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起案件报到了顺天府,可顺天府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既没有派出差役缉拿凶手,也没有对案件给予任何重视,简直罪无可恕!”
说罢,徐有贞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言辞恳切地道:“臣恳求陛下降罪于顺天府尹张谏!此人尸位素餐已久,引发无数民众怨言。如今更是包庇犯罪,若不严惩,又何以正天下之纲纪?又何以肃顺天府内的污浊之气?”
听闻此言,朱祁钰眉头紧锁片刻,仔细回味其中的内容——
乍一听慷慨激昂似乎并无大碍,但再细品,总觉得有些耳熟的味道。仿佛又是徐有贞一贯的套路:三天两头就跑来找茬挑刺,每次都是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某些隐秘之事。
不过这次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呢?难道真是一个大义凛然的商家被无辜劫掠?想到这里,朱祁钰暗自摇头。若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位义薄云天的商人,为何偏偏此时会突然冒出如此庞大数量的存粮?要知道,最近京城粮食紧缺,饿殍遍地,按理不应该有任何一家商户能藏着几十万石余粮才对啊!更何况,这段时间通州运来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尚未分配出去,即便市面上流通的份额加起来,也远不及这家商户的库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