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弛眼神都不曾挪动分毫,单手利落化解岁颢攻过来的招数,甚至没管岁颢开始躁动的情绪。
“夏同知若是心思不在公务上,大可先回京候着,什么时候要前往宁广巡查,什么时候再来即可。”
岁妤放下手中竹箸,淡漠出声。
夏墨弛的动作顿住,被收不住手的岁颢一拳捶在嘴角,顷刻间便青了一块。
他不是很懂官场那些弯弯绕绕,到底还是个聪明人,岁聿的言下之意也能听懂。
——要是再这么不着调,滚回盛京。
等什么时候去宁广巡查的“首辅”出行了,他这个随行保护的再跟着出来。
可他不想回去。
夏墨弛忽然捂着半边脸呼痛,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岁妤执箸的手上挪开,埋怨地看向岁颢,“我还得办差事,你打我脸?”
岁颢眼神飘忽,他这不是收不住力了嘛,谁知道他忽然就停住动作。
“我又没下死手,你”后面的话岁颢有点说不出来。
只因苦主放下手露出嘴角的时候,不仅被他一拳捶青,下唇也被磕破了。
看起来不像正经路子伤着的。
岁颢抿唇,跟在自家姐姐身后跑回房间,不大敢在一拳被他打得像“被抓奸”的夏墨弛跟前笑。
他还是回房间再笑吧。
“我扮老爷?”夏墨弛嘴角抽动,对桌上木盘里放着的金灿灿的衣裳很是看不上眼,“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难不成要我扮?我才十二岁呢。”岁颢倒是想自己上,但扮老爷免不了同那些人一道喝花酒,他姐不让。
他也不想让姐姐去沾染那些,正好,夏墨弛就送上门来了。
夏墨弛撇嘴还想推拒一番,便见外头岁妤推门进来。
瞧过去的眼神猛地停滞,怔怔看着岁妤同旁人交谈。
“你记住了,我们从缙安那边来宁广做海货生意的,顺便带着两个表弟来见见世面,我们俩都是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上了马车,已然快要接近宁广地界,但夏墨弛那副样子不像个靠谱的。
岁颢再三对着他强调复述,生怕拖了自己姐姐的后腿。
夏墨弛敷衍点头,那眼神却是半点都忍不住地直直往左侧去。
往半阖着眼眸、闭目养神的岁聿身上去。
玉面洇着薄红,着锦红色长袍,倒真像极了那富贵窝里养出来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就是不像纨绔。
通身那气度别说不学无术,往那儿一站就能唬人,绝对比大雍半数的教书先生还要有文人相。
这模样,哪里能骗得过人分毫。
宁广靠海,向来在大雍众多府县中不算出彩,税赋时有补交,往盛京递交的述职折子也大多言民风淳朴。
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却也不需要朝廷头疼。
马车刚一驶近宁广地界,便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湿加重。
装潢华丽的马车停稳,引得街边百姓频频望去。
“这马车值钱啊,上面那是金子吧?”岔开腿坐在地上的胡老三抓了抓脖子,眼热得很。
最近这宁广到底开不开海闹得沸沸扬扬,来来往往多了好多富商,听说是来探听消息的。
不过这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反正钱都是上面那些人拿,平民百姓要是能被赏口汤喝,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
“啧,又要下来一个胖富商了,我什么时候能吃得那么胖呀?”胡老四摸了摸自己干瘦的身材,剔着牙摇头。
摇头的弧度却在看到马车上下来那人时,猛地顿住。
锦红衣袍上绣着的金线随下马车的举动游走,黑色靴履踩在润湿地面上,踮着脚似乎很是嫌弃。
这本应该是被他们在心中暗自吐槽、咒骂的又一个富贵哥儿,好像吃金子都堵不上他们的嘴,偏偏要贬低他们这儿的所有东西。
地面太潮湿不好,海面带来的风都是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