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上上一个,以前很多个到他们这儿的老爷都会这么强调。
偏偏,所有的话放到那人身上,好像连暗自嘟囔都成了夸赞。
“呸呸呸,这好多水啊,闻着怎么这么不舒服?”岁妤掩鼻,踮着脚生怕踩在水洼里。
“前几日下了几场雨,海风本来就腥,水汽带着肯定也难闻。”岁颢解释,手里拿着的大氅披在岁妤身上。
“哥,”岁妤装作满,薄红敷面,“也不知道你来这做什么生意,这么一个穷地方还能比自家金矿赚钱?”
“就是就是。”岁颢附和。
夏墨弛浑身僵直,穿金戴银最后从马车上下来,一派暴发户气派,却被岁妤调笑似的一声“哥”给弄得眼前昏黑。
“是”下意识附和后夏墨弛才反应过来,握拳在鼻尖清了清嗓子,“你们懂什么?钱我有的是,但这名利”
“哥你要做慈善啊?”岁妤咧他,好像压根听不懂夏墨弛的意思,不学无术的形象做了个十成十。
只是旁人身上让人讨厌的举止言谈,照搬放到他身上来,怎么就格外叫人喜欢呢!
茶楼高处,窗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楚引辞指尖敲着桌面,清冽的面容都被脸上溢出的些许笑意带得柔和。
屈指招手将身侧候着的小厮唤过来,“你去刘府、陈府这些府上都下个帖子,就说我约他们广茂楼小聚。”
既然要将这纨绔的名头打出去,不如他来助岁聿一臂之力,也好给多年未见的好友一份见面礼。
桌前滚烫的茶水白雾缥缈,沾染上头顶的屋瓦。
踩在屋檐上,负手站着的高束发男子窄袖长袍,看着远去的华丽马车笑得邪魅。
岁妤摊手看着方才在大街上、被丢入马车内的纸条,掀开车帘时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注目似乎全然不知。
【明日,广茂楼,当地豪绅大摆宴席。】
笔迹潦草,看起来像不识字的人照着描摹出来的。
是谁会恰好递过来这张她最需要的纸条呢?
“他不会认得哥吧?”岁颢有些担忧。
“无事。”岁妤将纸团随手塞进夏墨弛掌心,拂了拂衣袍,“看起来没有恶意,先去探探再说。”
不管是谁递过来的橄榄枝,总归不是站在宁广世家那面的,否则今日大街小巷就都会传遍首辅私访的小道消息。
中立或是偏向开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需要这个豁口将自己的身份宣扬出去。
富甲一方、单纯只是想做慈善的富商,还有两个拖后腿的弟弟,怎么看,都是那些世家破局的关键。
世家要拿他们做筏子来宣扬开海不利于朝纲社稷,他们以身入局成为那被利用的棋子,安知最后谁是黄雀呢?
富商夏墨弛将那纸团抓在手心,被纤白指尖划过的那道痕迹仿若烫到能烧起来。
仓皇压下眼睫想要往外走,却被岁颢狐疑地叫住,“你干嘛?这是你房间。”
夏墨弛僵在原地,垂死挣扎,“我想着去吃点东西。”
“可是”岁颢指了指桌上摆满了的新鲜吃食,“你不是才去搜罗了当地美食回来吗?”
此时此刻,摆在桌面上那用来哄人满桌吃食成了扇在夏墨弛自己脸上的巴掌,叫他僵立在原地没法动弹。
连从他身边提着袍子走出去的那点香气都缓解不了的尴尬,耳尖通红得让他想瞒都瞒不住。
岁颢很看不上他这副样子,虽然他知道哥哥是姐姐,但是,在夏墨弛眼中他姐就是个男儿身。
喜欢男人,变态。
“那这些吃食你自己收,不要浪费银钱和粮食哦。”岁颢离他远远的,到底还是提醒道。
门被掩上,室内只剩下夏墨弛一人时,他呆呆坐在木凳上,脑子里不断回想岁聿对他的态度。
呵斥、不耐烦、若即若离,好像都不像喜欢他的样子。
但是
极亲近地将不爱吃的菜撇开,见他夹走吃掉也没抗拒;将不想拿的东西随手塞进他手里
他怎么不随手塞给岁颢?肯定就是更亲近自己!
夏墨弛脸上神色一会儿变个样,只觉得快疯了。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