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一下接一下,落下便是夹杂着砂石的土被刨下。
刘暮舟扬起锄头,点头道:“好吧,你说。”
魏东这才说道:“小时候一直欺负你跟宋伯,后来你却以德报怨,把我背了回去。咱们走了没多久山洪就来了,要不是你,或许我就死那儿了。我爹死的早,我娘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要是死了,我娘可怎么活?那时候我已经很羞愧了,可你还帮我娘收了那年的麦子……你这家伙,让我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往事便羞愧难当啊!还有这次,若非夭夭,我还开药房娶媳妇儿?恐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你让我怎么感谢你?”
刘暮舟一乐,说出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秘密。
他放下锄头看着魏东吭哧吭哧挖土,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本来我还挺不当回事的,你怎么一说,我怕我以后也想起往事便羞愧难当。”
魏东一愣,疑惑道:“啥意思?”
刘暮舟神色古怪,轻咳一声后,轻声道:“那年你夜里跑河边摸鱼,回去的时候被套了麻袋,那个……我干的。”
魏东又是一愣,而后转头望向刘暮舟,气笑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北坪村的张洒三他们干的呢,我还把人家堵了锤了一顿。你这家伙,你要不说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
刘暮舟干笑一声:“陈年旧事,你都要成亲的人了,可不能计较,扯平了啊!”
魏东长叹一声:“不然呢?难道我套回去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约么卯时,两人就快挖完这条地基坑道了,上方突然出来了个姑娘。
“师父,我先去练剑了。”
魏东一愣,抬头时才瞧见那个长得极其水灵的姑娘,他正要问刘暮舟呢,便听见刘暮舟笑着说道:“不怕累就行,那位是你魏东叔叔,我小时候的朋友。”
苏梦湫有些诧异,心说你还有宋青麟以外的朋友呢。
不过她还是跳进比她师父个头儿还高的坑道里,对着魏东一抱拳:“魏叔叔好。”
这些给魏东整得有点儿手足无措,来的时候就扛了锄头,这也没个准备,只得笑着点头:“好好好。”
苏梦湫笑着点头,回过头又对刘暮舟说了句:“师父,今日戌时再叫我吧。”
刘暮舟点头道:“好。”
说完之后,苏梦湫一个纵身跳上去,反正那个魏东又看不到,她便一头扎进了水缸里。
此时这边也快挖完了,魏东挠了挠头,一边用铁锹往外铲土,一边笑着说道:“你都收徒弟了?”
刘暮舟也换了铁锹,边干边说道:“收徒两年多三年了,丫头心性不错,可她长大的地方是个吃人的地方。最开始救下她,她也无处可去,就带着了。然后稀奇古怪的就收作了弟子,教些剑术。”
魏东嘴角一扯,打趣道:“怪不得敢说是你套的麻袋,原来刘剑侠现在有底气啊!”
刘暮舟笑道:“那可不。”
即便在这飞峡县炼气士已经不足为奇了,但像魏东这样的普通人还是想象不到一个离乡九年的儿时相识,现如今与凡人有着多大区别了。
很快,第一缕阳光洒入北峡镇,刘暮舟与魏东也终于清理完一处坑道。
上去之后,魏东四处看了看,却没瞧见那个姑娘,于是问道:“这是上哪儿练剑去了?”
刘暮舟此时拎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后,思前想后,还是先给魏东一点儿准备,于是指着水缸说道:“水缸里面,有个差不多飞峡县大的地方,在里面练剑。”
魏东闻言,哈哈一笑,摇头道:“你这家伙,小时候是个闷葫芦,现如今还会开玩笑了?说真的,你那位喜欢的姑娘,离得远不远?彩礼要多少?”
刘暮舟没有解释,只是递去酒葫芦,问道:“喝两口?”
魏东摇头道:“大清早喝酒,服了你了。赶紧的,说说呗。”
刘暮舟便笑着说道:“离得可太远了,在东海。彩礼要的不多,也就一把剑。”
魏东闻言,咋舌道:“东海?那是我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太远了。我媳妇儿近,南峡镇杜家丫头。”
正说话呢,魏东瞧见一群人走来,为首的是两位姑娘,一个穿黑衣,十来岁的模样,一个穿白衣,也就十五六模样。
魏东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道:“都说月淓姑娘长得慢,但姑娘家家保养的好,显小而已,所以十里八乡去提亲的人不少。可夭夭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直长不大,是得什么病了吗?”
刘暮舟方才已经给魏东提了个醒,但显然魏东没能理会,此时刘暮舟只能点头,说道:“是啊,当初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好几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此时夭夭也瞧见了魏东,于是瞪大了眼睁睁,边往这边跑来边问:“魏东?你怎么在这儿,咱们的大药房不是快开张了吗?”
魏东笑道:“大东家来送饭啊?我今日有空,来帮帮他。”
夭夭眨了眨眼,对这个大东家的称呼明显很满意,于是她笑盈盈道:“灵眸姨蒸的肉包子,你们都来尝尝。”
刘暮舟点了点头,却见虎孥带着睡眼惺忪的郭木已经开挖了。
刘暮舟疑惑道:“虎孥,你们不吃?”
虎孥摇头道:“我吃了,他不饿,这小子练拳不积极,带他挖土先。”
此时月淓提着竹篮子,小跑到了刘暮舟面前。
刘暮舟回来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刘暮舟呢。
见月淓瞅着自己,刘暮舟无奈道:“看花儿呢?”
月淓嘿嘿一笑,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咋个变得这么白了嘛!东家,吃包子,我娘四更天就起来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