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珍、解宝兄弟俩眼中精光闪烁,领命而去。
他们本是山中猎户,擅长追踪潜伏,监视工地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一场围绕着泄水沟渠的猫鼠游戏,悄然展开。济州府的民夫在皮鞭下挥汗如雨,沟渠一寸寸延伸。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芦苇丛、高岗上,梁山泊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给予那致命一击的时刻。
李铭顺、吴用自以为得计的绝户计,在闻焕章的运筹帷幄下,正悄然转变为勒紧济州府脖颈、加速其崩溃的绞索。
而“霹雳火”秦明,则被困在这张无形的网中,焦躁地等待着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水干之日”。
济州府衙后堂,气氛压抑。
宋江的亲弟弟“铁扇子”宋清趴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如纸,臀部的伤口虽经包扎,但渗出的血迹依旧刺目。
他龇牙咧嘴,将张泽泊工地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尤其渲染了解珍、解宝兄弟的凶悍和梁山贼寇的突然袭击。
他原本被派去工地监工,结果就惨遭突袭了!
“哎呦喂……轻点儿……大哥!那解珍、解宝两个杀才,端的厉害!手下喽啰也如狼似虎!小弟带去的几十个弟兄,都是府衙精兵,竟…竟被他们杀了个干净!小弟我…我拼死力战,奈何贼人势大,被那解宝一叉戳在…戳在…唉!”
“铁扇子”宋清说到羞愤处,声音哽咽,臀部的疼痛更是让他冷汗直流,“若非小弟见机得快,拼死突围,恐怕……恐怕就见不到大哥了!那沟渠…眼看就要挖通水源了,却被他们……填平了!前功尽弃啊,大哥!”
宋江脸色铁青,看着弟弟的惨状,又心疼又气恼。
他精心献上的“釜底抽薪”妙计,竟在即将成功之际功亏一篑!更让他心寒的是弟弟差点命丧当场。
通判李铭顺和“智多星”吴用也在场。李铭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痛惜”,心中却暗骂宋清废物,同时也对梁山的反应速度感到一丝不安。
“智多星”吴用羽扇轻摇,眉头紧锁,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沉声道:“宋清兄弟受苦了!此事非同小可!梁山水寇竟能如此精准地把握沟渠即将挖通的时机,发起突袭,显见他们早已洞悉我等计划!更兼派出解珍、解宝这等熟悉山林、精于追踪潜伏的悍匪,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转向李铭顺和脸色同样难看的“霹雳火”秦明,语气凝重:“诸位,梁山贼寇既已察觉我等意图,并尝到了破坏的甜头,必不会善罢甘休!张泽泊、巨野泽两处工地,远离州城,地势开阔,极易遭受袭击。若再如法炮制几次,我等耗费巨万、劳民伤财开凿的沟渠,永远也别想成功!非但剿匪大计受阻,朝廷怪罪下来,府尊与统制大人,皆难辞其咎!”
“霹雳火”秦明本就因连日无所事事、空耗时光而焦躁万分,此刻听闻梁山贼寇竟敢公然破坏“泄水大计”,更是怒火中烧,胸中那团“霹雳火”熊熊燃烧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跳,吼道:“岂有此理!区区草寇,安敢如此猖狂!李通判,吴学究!必须派重兵守护工地!否则,这沟渠永远也挖不成!秦某在此空耗粮饷,何时才能踏平梁山,救出徒儿!”
李铭顺面露“为难”:“秦统制所言极是!只是…济州府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既要守城,又要维持地方,若再分兵两处,每处至少需得千人以上精锐日夜驻守,方能震慑宵小…这兵员…唉…”他再次开始诉苦,暗示兵力不足。
“霹雳火”秦明霍然站起,眼中战意升腾,斩钉截铁地道:“不必为难!李通判只需负责征调民夫,供应粮草器械!守护工地之事,交给秦某便是!我青州五千精兵,养精蓄锐多日,早已按捺不住!与其在城中枯坐,不如拉到工地去!既能震慑贼寇,保护民夫,又能让儿郎们活动筋骨!秦某亲自坐镇张泽泊,另派一员得力副将带两千兵去巨野泽!我倒要看看,那解珍、解宝之辈,敢不敢在我大军眼皮底下撒野!”
这正是吴用和李铭顺梦寐以求的结果!将秦明和他最精锐的主力部队,牢牢钉在远离城池、孤立无援的工地上!
然后,在梁山泊再度来骚扰的时候,想办法让秦明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
要钓大鱼,那得上点儿好的饵料才行,而这“霹雳火”秦明对于梁山泊来说,那不就是好饵料吗,试问,要是能够搂草打兔子的顺手把这员猛将给灭了,换了你你干不干?
反正,在“智多星”吴用的脑子里面,他王伦是肯定会这么做的,毕竟,人吗,都是只愿意占便宜而不愿意吃亏的。
吴用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一副“钦佩担忧”状:“秦统制神勇,亲自坐镇,自然万无一失!只是…统制乃一军主帅,亲临险地,学生实在担心…”
“担心个鸟!”
“霹雳火”秦明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秦某一生征战,何曾惧过刀兵?区区草寇,不来便罢,若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正好杀几个贼首祭旗!公明哥哥,令弟之仇,秦某替你记下了!”
宋江看着秦明那副自信满满、急于求战的样子,又看看弟弟的惨状,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感激秦明愿为宋清出头,又隐隐觉得将大军调往工地似乎有些冒险,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拱手道:“如此……便有劳秦统制了!宋江代舍弟,先行谢过!”
“好!事不宜迟!”
“霹雳火”秦明雷厉风行,“李通判,速速准备营地粮草!吴学究,工地地形你最熟,需得详细告知我军布防要点!宋押司,令弟安心养伤!秦某这就去点兵,明日一早,大军开赴工地!”
看着秦明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李铭顺和吴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计划,正一步步滑向他们预设的深渊。秦明这头猛虎,终于被成功引出了城池,踏入了那片为他精心准备的狩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