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顺得了“霹雳火”秦明的首肯和宋江的“妙计”,行动极其迅速。
次日,济州府衙便贴出了告示,以“疏通水利,开垦良田,剿灭水寇,保境安民”为名,强征境内各县壮丁民夫。
一时间,济州地界怨声载道,无数青壮年被胥吏如狼似虎地驱赶着,携带着简陋的锄头、铁锹、箩筐,汇聚到梁山泊东南的张泽泊和正南巨野泽附近。
工地上,监工挥舞着皮鞭,吆喝声、斥骂声不绝于耳。民夫们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地挖掘着泥土,开凿着通向低洼荒地和废弃古河道的沟渠。
工地上尘土飞扬,场面看似热火朝天,实则弥漫着压抑与绝望的气息。
李铭顺和“智多星”吴用却不管这些,他们只关心工程进度能否将秦明牢牢拖住,同时将巨大的财政负担和民怨压力转嫁到知府李源头上。
因为,这个工程量极其浩大,虽然可行,但就算是把全济州府的河工全都给聚在一起恐怕也得挖上个一两年,而他们准备在一半时间内完成,这必然压榨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然而,梁山泊并非聋哑之地。
那浩渺水泊便是梁山最好的眼睛和耳朵。
这一日,“短命二郎”阮小五率领一支轻快小船在靠近张泽泊入口的水域巡弋,忽见远处岸边尘土蔽日,人影绰绰,无数人蚁附般在挖掘着什么。
他心中警觉,立刻命小船悄悄靠近观察。
这一看,非同小可!只见一条初具雏形、宽达数丈的巨大沟壑,正从张泽泊边缘向着远离梁山泊的方向延伸!
“短命二郎”阮小五虽不似吴用、闻焕章那般精通韬略,但久居水泊,对水文地理极为敏感。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寻常疏浚水利!
“不好!这些狗官是要断我梁山活水之源!”
“短命二郎”阮小五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怠慢,立刻调转船头,如飞般返回山寨报信。
聚义厅内,王伦闻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看向军师闻焕章:“闻先生,此事……?”
闻焕章捻着胡须,看着阮小五描述的景象,眉头紧锁,片刻后,眼中寒光一闪:“寨主!此乃釜底抽薪的毒计!济州官府征调民夫,并非疏浚水利,其真实目的,是要将张泽泊、巨野泽两处水源活水引向他处,泄掉我梁山泊之水!一旦水泊水位大减甚至干涸,我梁山天险顿失,水军无用,便如困在浅滩的蛟龙,任人宰割!此计……端的狠毒!必是那李铭顺、吴用之流为陷害李源、拖垮秦明而出的绝户计!”
厅上众头领闻言,无不勃然变色!八百里水泊是梁山的命根子,若被泄干,后果不堪设想!
“哇呀呀!气煞我也!”
“屠龙手”孙安第一个跳了出来,须发戟张,钢刀在鞘中嗡嗡作响,“寨主!军师!让我带一队兄弟,趁夜摸过去!把那帮挖沟的狗腿子和监工,杀个干干净净!看谁还敢动我梁山的水!”
“屠龙手”孙安杀气腾腾,厅中不少头领也纷纷附和,觉得就该给官府点颜色看看。
闻焕章却缓缓摇头,目光扫过群雄,沉声道:“孙安兄弟稍安勿躁。此计虽毒,却不可莽撞行事。那些挖渠的民夫,并非官军,多是受官府徭役逼迫的穷苦百姓。我等若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与那残害百姓的官府有何区别?此乃自毁根基,失却民心之举!我梁山‘替天行道’的义旗,岂能沾染无辜百姓的鲜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智者的光芒:“况且,官府此举,耗费巨大,民怨沸腾,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在割我们肉的同时,也在割他们自己的肉!与其现在强行阻止,激起民变,落人口实,不如……将计就计!”
王伦目光一闪:“哦?先生有何高见?”
闻焕章微微一笑,成竹在胸:“他们不是想挖吗?就让他们挖!我们只需派几队机警的兄弟,暗中监视两处工地,掌握其进度即可。待他们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眼看沟渠即将挖通,水源就要被引走的关键时刻……”
闻焕章眼中寒光乍现,“我们再派出精干人马,只需一次突袭,将那些监工驱散,把民夫们‘请’走,一人给他们几个钱做补偿费用,官府派徭役,他们还得自带粮食,给他们点钱,无疑是减少了他们的负担,然后……将那些快要挖成的沟渠,就地填平!”
他环视众人,语气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如此一来,官府前功尽弃,耗费的钱粮民力付诸东流,民怨只会更甚!而那些民夫,见我们只赶人填沟,并不伤他们性命,心中对我梁山怨气反而会消减几分,甚至会觉得是官府无能,累得他们白受苦!长此以往,官府威信扫地,民心尽失,而我们,只需坐视其一次次劳民伤财,又一次次功败垂成!他们挖得越快,填得越勤,这济州府的根基,就被他们自己挖得越空!待其筋疲力尽,内忧外患之际,便是我梁山主动出击之时!”
“妙啊!”
王伦听罢,抚掌大笑,“闻先生此计,深得兵法‘疲敌’之精髓!不费我一兵一卒,却能让敌人自乱阵脚,自掘坟墓!好!就依先生之计!”
他目光转向厅下:“解珍、解宝听令!”
“在!”
登州猎户出身的兄弟俩立刻出列抱拳。
“命你二人各带一队精干兄弟,解珍负责监视张泽泊工地,解宝负责监视巨野泽工地!务必隐蔽行踪,不可打草惊蛇!密切监视其挖掘进度,一旦发现沟渠接近贯通水源之处,立刻飞报山寨!届时,我自有安排,助官府‘验收’他们的‘成果’!”王伦眼中闪烁着冷冽的笑意。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