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虚空,掌心收紧,被褥微微褶皱,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僵硬。
她不习惯自己竟然对这点温存上了瘾。
谢灵伊的目光落在掌心,指尖缓缓摩挲着方才抓住宁时衣袖的地方,余温还在,若有若无地残留着。
她低笑了一声,轻飘飘的,没有多少情绪。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把宁时当成一个影子,一个她从未真正触碰过的、遗憾的、遥远的影子。
是阮清仇。
是那个从她生命中掠过、没有回头的执念。
可她也清楚,宁时并不是阮清仇。
两人的气质风格,身世经历截然不同,她不是不知道这是两个人。
她从一开始,就任性地把宁时当成了替代品。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靠近,可以肆无忌惮地调笑,可以看着宁时脸上的无奈和容忍,轻飘飘地试探她的反应,像是戏弄一个好欺负的猎物。
她以为自己始终掌控着距离。
可她忽然意识到,她的目光,已经在那冷淡又温柔的人儿身上停留了太久。
久到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沉溺于影子的温度,还是在沉溺于她本身。
这个认知让谢灵伊的指尖微微收紧,掌心泛起一丝细微的刺痛。
她不习惯这种感觉。
她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爱玩就玩,喜欢就喜欢,能放下就放下,她连自己曾经对王子玥的那点念想都能风轻云淡地笑着带过——可为什么到了宁时这里,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一个女人,说到底,谢家的家风从不拘泥于此,家族里都能接受谢禛喜欢女子,更何况是她?
可她讨厌这种情绪牵制着她,让她生出一种无力、烦躁的感觉。
她堂堂的谢灵伊,竟然也会有这种情绪?
她有些不适地舔了舔后槽牙,眉心微微皱起,抬手按住额角,像是要压下那点莫名的烦躁。
她喜欢人的时候,向来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
才子也好,武人也罢,她喜欢王子玥时,也会有些烦躁的感觉,可她从未因此觉得自己被牵制住。
因为她始终能全身而退。
可宁时——
她没有主动靠近过谁,可所有人都在向她靠近。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谁都不偏不倚,可她身边的那些人,连自己,都忍不住一点点沉溺进去。
她随便在哪个场合抬眼一看,就能看到那些人对宁时的目光,热烈的、隐忍的、深情的
谢灵伊的眼神一点点沉下来,指尖摩挲着被角,缓缓收紧。
不管如何,不管缘何,她想成为特殊的那个。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点烦躁。
她大概是有些嫉妒的。
可她更讨厌自己会如此嫉妒。
她不喜欢自己在这场博弈里后知后觉,更不喜欢自己需要去争抢。
她从来不想争,是因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争不过。
谢灵伊抬手覆在眼睛上,手指抵着眉心,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可宁时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那一贯的温柔与耐心,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理所当然——
“会的,我会陪你。”
她刻意没有说“一直”。
谢灵伊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眼神幽幽的,像是一潭深夜里的水,波澜未起,却深不见底。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呢喃般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仿佛要溺进夜色里——
“你会陪我多久呢?”
“多久,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