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冥诀救了我。也是我娘,用命换的那一口残魂。”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林家杀我之心,从我五岁起便未停过。如今,我姓不姓林,早就不重要了。”
秦苏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语气有些轻:“我知道你恨林山。但你若早告诉我这些——”
“你以为我会阻你?”
林峰回头看她,目光微敛,语气更轻:“我不怕你阻。我怕你替。”
“你是陛下近前最信的剑,是她的影。若你早知我是谁,早知我要做什么……你会动手。”
“或者,逼自己不动。但终归——你会变。”
秦苏一愣,沉声:“你太高估我了。”
林峰却摇头:“我只是不想你难。”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怕被风听见,又像是从识海深处挖出来的沉骨之言。
秦苏低头不语。霜风掠过,林峰缓缓收拢袖口,将那一点灵气残潮封回脉络之中。
他低声道:“青冥诀,是我娘传的。我也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会用。”
“若非今日见血魂镜,我也不会再动三重。那镜子,本是她留下的。”
秦苏猛地抬头。“你娘是……”
林峰却摇头,不肯多说。“她已不在。名字也该埋了。我如今,只是大理寺少卿,沈策。”
他望着她,眸色极静:
“你若信我,我会再清一桩旧案。等林山彻底认罪——我便亲自告诉你,一切。”
秦苏眼神复杂。
她与林峰同为夜图起家,她在暗,他在明,朝野上下,只女帝与她知林峰真身。
可今日,她忽然发现,她知道得还远远不够。林峰不是沈策,更不是一个翻案的棋子。
他是一场仇,是一把刀,是一座旧山雪未融、血未干的坟。
片刻后,秦苏忽而冷声道:“那你若认不出林山的罪呢?”
林峰垂眸,语气淡淡。“那我便亲手——再造一个。让他背上。”
秦苏望着他,良久才缓缓点头。“好。你说半句,我信半句。”
三日后,夜图密署。
重檐暗阁,屋脊兽纹披雪,机关铁窗皆闭。殿内无灯,只靠案前一盏魂火,燃着青焰,照出墙上一副新绘的命图。
那图分三路,中央一道墨线横贯全境,点点红圈连成脉络,似蛛网,又似刀阵。
林峰立于魂火之后,神色沉静。
他看着那图许久,终于低声开口:
“林山未死,林家余孽不尽。林府早年暗线不止藏于军,也藏于市、藏于教、藏于朝。”
“今后大理寺之下,夜图不再为外臣所用,不再供调军所借。自今日起,夜图改为三路。审密、斩奸、诛逆。”
沈鸢率先出列,黑衣金符,佩短刃,神情肃然。
林峰看她,语气不高,却极稳。
“沈鸢,从今起你接夜图审密线。你出身天镜司,读心断识,是这局中最擅控讯探案之人。”
“你将掌卷宗之密、审讯之权,专查林家旧案与魂阵之线。夜图所有暗网,以你为中枢。”
沈鸢低头应命:“谨遵令谕。”
她目光如刀,一字不落。林峰转头,看向站在帘后的人影。
那人身形挺拔,手执长剑,气息沉如老石,不言不动,却如山如铁。
是杜望,旧燕州府暗卫出身,当年护送女帝入宫,一人一剑,独挑五镇司兵道。
林峰语气缓缓:“杜望,从今起你掌斩奸线。你出手极狠,手段老道,擅用人,能控杀。”
“斩奸线将设于京中六坊四角,分司三十六,明为督捕司,暗为引杀局。凡林家旧部、疑贼、内应,一经查明,不审,便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