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相信我,陆恂一直在利用你,你莫要相信他。我才是真心的,只有我……”
栖月一直没有回头。
回到玉笙院,她一切如常。松萝偷瞧她好几次,也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情绪。心中不由大骂陆二郎不做人,好端端的,非要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自己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却还不知收敛,要纠缠嫂嫂。
今天这些话但凡有一星半点传出去,夫人都不好做人。况且世子又不是什么大度心肠,知晓了,说不得要与夫人生气。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
松萝暗戳戳想,二郎君这般不知轻重,还不如呆在西陲别回来,省得给她家小姐招祸!
陆恂接到消息时,人还在宫中议事。
近日挞喇日益猖獗,时常进犯不说,就在前日,竟兴兵南下,直指上谷。且已屠尽一县,男人杀光,掳走女人、孩子和财帛,带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个干净。
若说先前挞喇还只是试探,此举已然挑衅。屠城消息传回京都,陛下当即加开午朝议事。
议的便是迎击挞喇的将领人选。
不少朝臣提议燕王领兵,“燕王自随陛下起事,骁勇善战,勇冠三军,若他为将,三月内必可除患。”
陛下一时未应。
燕王萧廷猷少年从军,战功赫赫,英勇无双,当年陛下麾下,两名年少英才,便数他和陆恂。
只是新朝建立,从打江山变守江山,便要拾起礼法规矩那一套,立嫡立长。太子中庸,燕王在一旁显得过分出色。
此番若迎击胜利,燕王声势愈炽,于太子萧启明和王朝国祚来说,却非益事。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人精,既看出陛下无意燕王,便有人提议陆恂。
被陛下直接否决。
一时决议不下,便休整片刻,稍后再议。
陆恂也是这时知晓了家中之事。
尤其是那句“陆恂在利用你,我才是真心”,他面色平静一如往常,只是幽深黑眸中,满是寒夜肃杀之色。
今日阳光灿烂,金澄澄的一片,照得人无所遁形。
陆恂想,她该是喜欢这样天气的。
她又不怕热。
身上总是温润带些凉意,滑腻白皙,像名贵的玉石,只有他入得深了,才能使她泛起一点淡淡的粉,和着温热的香。
远舟,太莽撞,也太不懂事。
这不是一个弟弟该同大嫂说的话。
来传话的人一直低头侯在一旁,等着主子吩咐。
最后,也只等来一句“去吧”。
……
最终征西大将人选,是太子所荐,兵部右侍郎李选。
李选是已故皇后的弟弟,太子的亲舅舅,颇有才干,行事雷历,也是军功起家,如今官居三品。
李选起身,跪下立军令状,“臣若半年内不能平定祸患,还我大启海晏河清,有负陛下与太子所托,臣自辞官回乡!”
成帝迟疑片刻,笑允了。
朝中众臣纷纷称颂,此番征西定能一举拿下挞喇,又向李选贺喜,预祝马到成功。
唯有陆恂伫立无言,神色凝重。
征伐打仗一事,事务繁杂。午朝罢后,陆恂又随陛下去书房议事,回府时,已是黄昏日暮。
他早前便已派人传话,会在宫中用膳。栖月便自己吃了饭,时间还早,又泡了香汤,慢慢坐在小榻上晾干长发,拿了本话本,一边读,一边等陆恂回。
有凉风送爽,她撑了窗,人慵懒地倚靠着窗,案前烛光发出暖黄光芒,她轻轻翻动书页。
也不知看了什么内容,她笑起来,似枝头桃花绽了艳艳的红花,说不出的娇俏颜色。
陆恂就这么伫立院中,静静看了她半晌。
一整个白日被夏日暖阳烘烤的心,也就着晚风消散了暑热。
仿佛能感得到,某一刻,她忽然抬头,一眼便看到廊下阶前的他,四目相对,一双眸子立时带了甜蜜笑意,在灯光的映照之下,闪着晶灿的光。
陆恂一开始养着她,没想过要付出如此多的心血,他甚至还傻到设定了期限。但原来心血多了,会化作骨血,她就长在他身上的某一处,每日每日的浇灌,是他离不开的迷恋。
“夫君!”
栖月眼尖,一眼瞅见他手里的盒子。她如今愈发躲懒,也不知出来迎一迎,就坐在窗前对着他笑,“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