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至御花园,御花园一年四季都有好景,如今,梅园里的梅花就开得正好。
红梅傲然枝头,枝桠上还盛着一层未化尽的雪。
顺德帝盯着看了许久忽地笑开:“你想来不知,这红梅原是北疆甘州的名种,若不是先帝将甘州收复,想来你我如今也见不到。”
大邺在先帝之前早已显露颓势,半壁江山都被苍夷支河占去。
如若不是出了一个能征善战的先帝将大半国土打了回来,迁都平京,大邺的结局实在难说。
“朕…不如父皇。”顺德帝似在看向红梅,也似乎什么也没看,他只道:“稷儿啊,大邺的将来该看你的了。”
不能说从前没有防备,但顺德帝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对。
他先是帝王,然后再是长辈。
从前防备是因为自己是帝王,如今坦然放权亦是因为自己是帝王,这没什么好说的。
闳稷伸手握拳,轻轻和顺德帝的手相碰,在顺德帝略显讶异时转开头闷声道:“太小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从前答应您要听话时我都是这般做的。”
两双眼睛对视着,一双浑浊沉重些,一双锐利气盛些。
良久,顺德帝先笑开,拍拍闳稷的背随即起身:“好孩子,有你在,朕放心。”
顺德帝今日难得有兴致,闳稷之后又陪他绕着御花园逛了许久才回九极殿。
封笔之后不久便是除夕,去年除夕,因着闳谦的薨逝,年里过得不顺意,顺德帝原打算今年要好好办的。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叶太后彻底病倒了。
她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近两年更是常常卧床。
此番过了腊八便染了风寒,原以为只是小病,可就是一两日的功夫竟再也起不了身。
徐朝筠和太医院里的太医都看过了,已经是没法子的事了,只能用汤药慢慢吊着。
高热不退,喂食不进,短短三五日便瘦了一大圈。
叶太后这一病,平京里的几家王府女眷都得去侍疾。
这是礼数,哪怕有私怨也必须得好好做。
宝禾院里,闳稷和成容提起的时候也很直接。
“太后那,我的意思是让你去。”闳稷看成容,眼里带着重视:“几家嫂嫂都会去,到时你跟着八嫂,可好?”
是侍疾,同样也是某种信号,外头懂,闳稷懂,成容也懂。
成容思索了许久,闳稷也不急,搂着她慢慢等回答。
“你既信得过我,我总不会让你失望的。”成容在他胸口蹭蹭,眼底清亮:“只是九哥,此举不合礼数,我只恐会让你两难。”
这般做已经不是得不得宠的问题了,这是明摆着成容位比王妃的意思。
如今位比王妃,那日后呢?
听到成容的回答,闳稷先是笑,随后便用大手去握她:“迟早都会有这一日,容容只管安心去做,其余的,信我。”
后宫里太后不大好,清醒的时日越来越短,该预备的都得预备起来。
这事原本得皇后主持,礼部和殿中省共同操办,只不过如今张贵妃管着后宫,遇此情况,便拉着几家王妃一起斟酌。
这事是顺德帝的授意和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