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铃铛噬心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苏瓷便摸进了顾夫人的佛堂。
月光漏过雕花窗棂，照见供桌上三十七个鎏金糖罐——每个罐底都刻着顾家嫡子的生辰八字。她指尖拂过最末端的空罐，罐壁上残留的糖霜竟与幼弟阿宝昨日咳出的血渍同色。
“阿姐在找这个？”
幼弟阿宝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五岁孩童的赤足悬在半空晃荡。他掌心托着半块桂花糖，糖纸上的并蒂莲纹路与顾夫人赏的分毫不差：“夫人说…这是给阿宝治咳喘的。”
苏瓷的瞳孔骤缩。
她认得这糖纸的暗纹——三日前在柴房翻出的密信上，沈家暗桩的标记正是这般蜿蜒如蛇。阿宝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糖纸上，竟显出密语：“寅时三刻，井底见。”
卯时初，顾清弦被铁链锁在祠堂刑架上。
昨夜的鞭痕还在渗血，他却盯着苏瓷腕间的青铜铃铛笑出声：“阿瓷可知…这铃铛里藏着半截婴孩的指骨？”他脖颈处的魔纹突然暴起，竟与铃铛内壁的梵文严丝合缝。
苏瓷的指尖刚触到铃舌，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顾夫人将襁褓中的她悬吊在祭坛，十二名沈家长老吟唱着“以铃为引，以血为媒”。铃铛坠地的刹那，幼弟阿宝的啼哭混着顾明渊的冷笑：“姐姐，这铃铛本该是我的。”
“住口！”
她猛地扯断铃铛红绳，碎片割破掌心。血珠坠地的瞬间，刑架下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每具骸骨腕间都系着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顾”字暗纹。
辰时末，顾家祠堂闯进个穿月白长衫的青年。
顾明渊斜倚门框，指尖捏着半块染血的婚书残页：“姐姐可知…母亲为何独宠阿宝？”他抖开残页，泛黄的宣纸上赫然画着双生婴孩的图腾，左婴心口插着青铜铃铛，右婴脖颈缠绕锁链。
苏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夜井底见到的婴孩骸骨，竟与图腾上的左婴一模一样！顾明渊突然逼近，指尖拂过她腕间伤痕：“母亲调换的岂止是嫡庶…三百年前，顾家嫡女的心脏…”
他话音未落，佛堂方向突然传来尖叫。
苏瓷冲出门时，正撞见阿宝捧着糖罐呕吐——罐底残留的糖霜凝成“死”字，与幼弟咳出的血渍拼成完整的沈家密文。
午时三刻，苏瓷跪坐在柴房熬药。
药吊子里翻滚的褐黄药汁，竟与昨日顾夫人赏的杏仁酥碎屑同色。她舀起一勺凑近鼻尖，腥甜中混着蚀骨寒霜的冷意——这是沈家禁药“鹤顶红”的提纯物！
“阿姐，药煎好了吗？”
阿宝的呼唤从门外传来，苏瓷猛地掀开药罐。沸腾的药汁里浮出半截银簪，簪头刻着的沈家嫡子冠礼纹样，竟与顾清弦心口的魔纹完美契合！
幼弟突然扑进来抱住她：“阿姐，夫人让我喝糖浆…我吐了…”
苏瓷的手腕剧烈颤抖。昨夜井底的婴孩骸骨、顾明渊的婚书残页、此刻银簪上的纹路，如蛛网般缠绕成真相——顾夫人用沈家嫡子的血肉喂养双生子，而阿宝正是被选中的“药人”！
酉时末，苏瓷攥着带血的婚书残页冲进祠堂。
顾夫人正在擦拭牌位，听见脚步声转身，手中檀木盒应声而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桂花糖，每块都掺着砒霜。
“你果然查到了。”顾夫人抚摸着牌位上顾月婵的名字，“当年你弟弟出生时，我就该把他…”
苏瓷突然抓起牌位砸过去。
檀木碎裂的瞬间，她看清底座暗格里的密信——顾夫人竟是沈家派来的暗桩！牌位背面刻着幼弟生辰八字，与阿宝襁褓中的血书分毫不差。
“阿姐…”阿宝的哭喊从院外传来。
苏瓷腕间铃铛突然炸裂，碎片割破掌心。她蘸着血在祠堂白墙上画出符咒，前世坠楼时见过的血色阵法浮现眼前。当顾夫人扑来的刹那，她将染血的桂花糖塞进对方口中：“尝尝你最爱的毒，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