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延卿没说话。
大队支书继续说:“这次办事花的钱我也没有细算,一会儿你跟我到我家去,咱们算算看到底花了多少钱,收了多少礼。”
“好。”
“大军呢?那个混账东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他亲妈下葬,他都不露面磕个头,他还是个东西?”
胥延卿脑海中浮现顾大军大叫着跑出停尸间的画面,摇头,“我不清楚,我们在医院起了点争执后,他就不见了。”
“唉~那就不管他了!叔知道你在部队忙,回来一趟不容易,过两天你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事业!走吧,跟叔回去,算算还剩多少钱。”
大队支书拍拍胥延卿的肩膀,然后双手背在身后,率先走在了前头。
回到他家里,他先是用印花玻璃杯给胥延卿倒了一杯凉白开,然后转身去屋里翻了把算盘出来。
他左手拨弄算盘,右手拿着纸笔。
“卖房的钱是四千五百元,你妈在医院花了……”
他将每一笔账都列得清清楚楚,最终经过算盘的加减,得出一千六百三十五块八的盈余。
“给,这是一千三十五,那八毛我就不给你找了,你自己数数。”大队支书将一叠新旧掺杂的钞票递给胥延卿。
胥延卿接过,在零零散散的钞票中数了两百元零钱出来。
“叔,麻烦您帮我把大家随的礼钱退回去。”
大队支书瞪眼,“退回去?为啥要退回去?”
“我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个理由,大队支书愣在原地。
胥延卿继续说:“这两天辛苦大家了,要不是大家帮忙,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大队支书回过神,“别说这种话,都是在一个村里住着的,谁家有白事,都是靠大家伙帮衬。这礼钱,你该收着收着。要想退,你自己拿去挨家挨户退,我没闲工夫帮你这个忙。”
说着话,他拿着算盘和纸笔站起来,俨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胥延卿递钱的手在空中僵持几秒,到底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他对拿着算盘回了房间的支书喊:“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房间里传出回应:“走吧!”
胥延卿从支书家离开,回了老宅。
无人居住的老宅显得破败不堪,到处都冷冷清清。
他今晚不打算在老宅住,只是过来看一眼,锁上门。
一会儿他就到镇上去,住镇上的招待所。
等明天请武装部的刘干事吃过饭,再去祭拜茵茵的姥爷,他就坐火车返京。
胥延卿在老宅转了一圈,关上门,正要落锁。
“延卿!”一个女声突然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胥延卿循声回头,只见他该叫一声‘婶子’的女人拉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跑过来。
“延卿啊!”中年女人满脸堆笑,“婶子可算找着你了,刚刚在村里转半天都不见你!”
胥延卿客气问:“婶子您有什么事吗?”
“有!”她将身边的瘦高男孩儿推出来,“我想让你弟也去当兵,跟你一样!在部队干出点名堂来!你看看,这趟能不能将你弟也一块儿带走?”
胥延卿没来得及回应。
“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另外一个方向,胥延卿该称呼一声‘奶奶’的人也扯着自家的大孙子跑来。
“延卿!给我们家志强也带去吧!我家志强是个当兵的好料子!你看他这体格!多适合扛枪!”
像是牛虻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越来越多村里人带着孩子蜂拥而来。
他们围着胥延卿,想让胥延卿帮忙引荐,让他们家的孩子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