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知道，郑氏这一番话并不是在哄他，而是事实。
眼下，还真就动不得云菀。
沈让只好先压下心中难以言说的苦闷，道：“是，我知道了。”
郑氏叹了口气：“你想通了最好。”
“时辰已晚，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沈让起身拱了拱手，“告辞。”
沈让大步离开，郑氏仍眉头不展。
周妈妈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夫人，世子一向都是沉稳的，如今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郑氏按了按眉心：“是云家的姑娘没有分寸，把子容盯得那么紧，子容心中怎会不气。”
这下，周妈妈也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但凡是世子认定的事儿，那是很难更改的，眼下世子既然已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奴婢担心……”
“不会，”郑氏道，“子容知道利害。不会轻举妄动的。”
静了一会儿，郑氏还是道：“明日稍晚些时候，把少夫人请到我这儿来一趟。”
她到底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因为知道利害委屈自己。
所以她得敲打敲打云菀才行。
身为一个妇人，手伸得那么长实在不妥。
周妈妈道了声是，便服侍着郑氏歇下。
——
次日一早，周妈妈就亲自去了流云苑。
云菀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外头都说她这婆母是个多良善的人，但是云菀见了她却总是心里发怵。
但眼下，郑氏是她的婆母，她心里再怕也不得不去。
这一过去，当着她的果然又是一番绵里藏针的敲打，叫她注意分寸，不要缠沈让那么紧。
当着郑氏的面，云菀不敢发作，一回流云苑，云菀就忍不住了：“什么叫让我离世子远一点？我们两个现在可是世上至亲至密的夫妻！我凭什么要离他远？”
“呵，我这婆母啊，外人都说她良善，可我看未必！”
“不就是因为老侯爷妾室成群，她看不惯我过这样好日子吗？竟然还专门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番，也不嫌丢人！”
珍珠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少夫人，您声音小一些！万一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不能生育，还不敬婆母，云菀这是在七出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我在自己的院子里，怎么会被听到？”云菀没好气地道，“去把云曦给我叫过来！”
她心里的火不发出去，今天一整天怕是都不能舒坦！
珍珠只好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带着云曦过来了。
看着穿着一身丫鬟服饰，低眉顺眼站在那的云曦，云菀唇边勾起一抹冷到极致的弧度。
亏得她之前还真觉得云曦纯良无害呢。
不过幸好，现在发现得也不迟。
云菀闲闲地端起茶盏：“妹妹回家一趟，听了母亲的教诲，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吧？”
云曦低了低头：“是。”
她可太知道了。
云菀冷笑一声：“我的话可以不听，但是母亲怀胎十月才把妹妹生下来，所以母亲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记在心里，不然我可看不下去，到时候定是要替母亲好好管教管教妹妹的！”
云菀起身走到云曦身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她手上力道极大，云曦疼得眉毛紧紧皱起，却仍强忍着没有出声。
云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云菀顿时失了兴致，摆了摆手就打发她离开。
云曦转过身，便见沈让竟然回来了。
这倒是奇了。
还不等她思索沈让为何回来，她又看见了珍珠悄悄伸出来的脚。
云曦眼底闪过一抹寒意，随即一脚就踩了上去。
云曦虽然是女子，但她并非柔弱不能自理，这一脚又是用足了力道，屋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云曦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惊慌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又不经意间碰倒了花几。
花几上的花瓶晃了两晃，猝然落地。
一时间，这厅堂里乱成一片。
一边是还在嚎叫的珍珠，一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片，云曦左右看了看，默默低着头跪下了。
沈让和景元本来就已经走近了，自然将云曦这一番冒失的作为尽收眼底。
沈让面上不见什么异色，不过景元脸上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
惹她干啥。
少夫人怕是忘了，这祖宗先前可是一口气摔了好几套茶盏的。
景元很同情云曦的遭遇，对她的破坏力更为认可。
毕竟这样窝窝囊囊闯大祸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