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母女过来也已经有几天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办一场接风宴，不过罗氏一来就把心思都扑到了择婿一事上，郑氏也乐得不见她，不过眼下既然清闲下来，这接风宴就不得不办了。
侯府北院，畅快阁。
屋中云雨初歇，陈姨娘柔弱无骨地靠在沈钧怀里，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侯爷真是威猛不减当初，妾身的腰都快被侯爷给撞断了。”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听人家夸自己那方面本事出众的，沈钧也不例外，当即就笑了两声，大掌在她腰上摩挲流连着；“断了？一会儿再叫爷好好看看！”
陈姨娘嘤咛一声，手指在沈钧画着圈；“侯爷，妾身听说，明日夫人要给客人办接风宴呢？”
沈钧“嗯”了一声。
“那……妾身也想去，可不可以？”
她从前是郑氏身边的丫鬟，知道那罗氏对郑氏向来没个好脸色，这么精彩的场面，她自然不想放过了。
美人美目流转，夺魂摄魄，看得沈钧身子都酥了，不过到底还是存有一丝清醒：“别闹，那罗氏可不是好相与的，要是你过去，不一定要被人怎么欺负呢，那又是长辈，到时候我不好护着你。”
见状，陈姨娘叹了口气，道：“以前妾身跟在夫人身边，没少见夫人被姚夫人欺负，妾身是担心夫人又被她欺负了，这才想过去的，到时候有妾身在，夫人总不至于被欺负得太狠，不是？”
她如此以大局为重，叫沈钧心里忍不住疼惜：“你呀，你如今已经不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了，何至于为夫人做到这一步？”
“话虽如此，但是这么多年的情分在那放着，妾身不能不管夫人啊。”
她这话说得恳切，沈钧自然狠不下心拒绝。
见状，陈姨娘一低头，酝酿出了两汪清泪：“难道侯爷是嫌弃妾身是妾室，上不得台面吗？”
“说的什么话！这不过是个家宴，你自然去得！”沈钧最后一丝理智也宣告溃败，“罢了罢了，明日你就去吧，一会儿我叫人去南院送个消息，叫那子容院子里的那个也一起去。”
只有沈让那边的姨娘也在，陈姨娘的出现才不至于过于突兀。
听了这话，陈姨娘顿时破涕为笑，软软地靠在了沈钧怀里：“妾身就知道，侯爷最好了。”
嘴里说着甜言蜜语，陈姨娘的眼里却尽是幸灾乐祸。
她现在都等不及要看热闹了！
——
次日傍晚。
虽然还不到开席的时辰，但是作为家中的主子，理应早点过去操持，没过一会儿，罗氏母女也来了，一群人见了面，本来应该温馨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总算是想起来给我接风洗尘了？”罗氏斜着眼，声音里的恶意毫不加掩饰。
郑氏笑得勉强：“表嫂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的，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究，这洗尘宴自然是要挑着表嫂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再办了。”
她话里把罗氏高高捧起，罗氏终于勾了勾唇：“你还是懂事的。”
罗氏摆起了长辈的架子，郑氏也愿意捧着，场面一时间还算是和睦。
偏偏就有人看不惯这份和睦。
陈姨娘眼珠一转，开了口：“夫人嫁了人之后，果真比以前会说话了，以前在妾身面前啊，可没少说姚夫人是吸血的蚂蟥，没想到现在竟然能把话说得这么体面了！”
陈姨娘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掩着嘴嗤嗤笑着。
她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是要挑起罗氏的怒火，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果然，脸色刚刚缓和下去的罗氏瞬间就炸了毛：“说什么？！我是吸血的蚂蟥？！郑玉书，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在背后就这么说我？！”
郑氏脸色微微一白：“表嫂，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丫头以前是你贴身的丫鬟吧！你要是真的没有说过，她这话又是从哪来的？！”罗氏看看郑氏，又看看陈姨娘，恍然大悟，“怪不得人家不认你这个主子了，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哪个人会服你？！”
在罗氏面前，郑氏自小就只有被打压辱骂的份儿，面对她时，郑氏有一种近乎出于本能的恐惧，这会儿白着脸坐着，一副被骂傻了的样子。
周遭也没人说话。
陈姨娘看得兴起，云菀的眼珠子在二人之间转悠着，心里权衡一二，到底是没有开口，姚素素则是向来不爱掺和这种闲事儿，便也没说话。
这事儿说到底，是郑氏和罗氏之间的事情，她明哲保身就是最好的了。
一片死寂之中，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古书中有云，不以一眚掩大德，夫人这么多年持家有方，将家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亲自教养出来的世子更是连中三元的不世奇才，夫人看不见这些，只将目光放在一个叛主之人身上，实在可笑。”
这道声音虽然轻，重量却宛如泰山，直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对上罗氏仿佛要活剥了她的眼神，云曦接着道：“何况夫人您只听旁人一面之词，甚至连真假也不深究，就言出侮辱，夫人以长辈的身份自居，但有一丁点做长辈的样子吗？”
“你这贱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罗氏怎么也没想到，连郑氏在她面前都不敢说什么，这么个贱妾竟然敢怼她！
郑氏看着云曦，目光十分复杂。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罗氏这么对待了，却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护着她。
哪怕这人的身份低得可笑，不过这份真心，郑氏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何况上次沈钧还跟她说，沈让之所以回心转意，去跟太子好好说话，也是云曦相劝的缘故。
这么一想，郑氏看向云曦的眼神就更显得慈爱了。
她正欲开口，便见沈钧和沈让父子二人一起过来了。
察觉到厅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沈钧便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郑氏起身，“既然人到齐了，就开席吧。”
一家子围着圆桌落座。
这虽然是家宴，但毕竟也是正经场面，按理来说，姨娘能来就不错了，是不能落座的。
哪怕沈钧再怎么疼爱陈姨娘，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口。
然而这一次，却是郑氏先开了口：“姨娘也一起坐吧。”
沈钧父子下意识地朝着郑氏看去。
便见郑氏的目光落在云曦身上，眼神……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