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正跪在地上拼凑碎成三瓣的结晶面具，闻言直接把扳手砸向控制台：\"老子现在只想储备威士忌！\"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指挥室炸开。
段师傅甩着被胶状物黏住的裤腿跳踢踏舞，老建筑工沾满黏液的安全帽倒扣在监测屏上，正随着永冻层余震滑稽地抖动。
连被磁暴烤焦头发的邢专家都瘫在椅子上，对着培养皿里融化的虫群意识体竖中指。
牟轩的后槽牙突然泛起酸涩。
这些在两百次轮回里化作冰雕的面孔，此刻都蒸腾着活人的热气。
沈瑶的菌丝偷偷缠上他小指，在作战手套破口处开出朵冰晶小花。
\"你心跳比虫群复眼闪得还快。\"她的呼吸掠过牟轩耳垂，冻住几缕汗湿的碎发。
指挥室穹顶的应急光源突然切换成暖黄色，把两人重叠的影子投在布满刻痕的金属墙面。
欢呼声骤然拔高。
尹工程师不知从哪摸出半瓶医用酒精，正往段师傅的安全帽里倒。
邢专家举着滋滋冒火花的电磁网控制器当麦克风，荒腔走板地吼着《团结就是力量》。
有个年轻技术员抱着被虫群啃掉半截的键盘痛哭，泪水在控制台上凝成小冰柱。
牟轩的太阳穴突然刺痛。
永冻层余震的频率不对——那些本该逐渐平息的震动，此刻正以某种诡异的韵律叩击着防御墙。
他不动声色地将沈瑶往身后带，作战靴碾碎地板上正在融化的虫蜕。
菌丝王冠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咔嗒声。
沈瑶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她腕间的神经丝网无风自动，在牟轩手背拼出个扭曲的惊叹号。
指挥室穹顶的暖黄灯光闪烁两下，在墙面投下类似节肢动物爬行的阴影。
\"牟队！\"段师傅的安全帽突然滚到脚边，里面没喝完的酒精泼在地面，凝成个箭头指向东南通风口，\"您说这永冻层的冰渣子，咋闻着有股子铁锈味？\"
欢呼声像被按了暂停键。
尹工程师的扳手悬在半空，滴落的黏液在结晶地面砸出清脆的响。
邢专家手里的\"麦克风\"突然迸出电火花，照亮通风口滤网上一片正在融化的鳞状冰晶。
牟轩的作战服内衬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认得这种铁锈味——在第三十次轮回里，当变异鼠群啃穿地下粮仓时，通风管道就飘来过同样的血腥锈味。
后颈的星图伤疤突然发烫，烫得他眼前闪过冰川鳞甲的反光。
沈瑶的菌丝悄无声息地钻进通风管道，回来时缠着半片带齿痕的过滤网。
她指尖捻着冰晶碎末，在牟轩掌心写下经纬度坐标——正是防御墙外那堆\"虫群残骸\"的坐标。
欢呼声又响起来，这次裹着虚张声势的颤音。
段师傅踢开安全帽，故意把液氮焊枪喷得震天响。
尹工程师往控制台泼了整瓶消毒酒精，蓝焰窜起时照亮他抽搐的嘴角。
牟轩攥紧那片过滤网，锯齿边缘割破掌心。
血腥味混着永冻层特有的冷冽灌入鼻腔，他听见防御墙外传来细碎的摩擦声——像是千万只覆着冰甲的节肢在雪地上拖行，又像是巨型生物的鳞片刮擦着冻土层。
沈瑶的菌丝在作战服里游走，替他包扎伤口时故意挠了挠腕脉。
她染血的唇角扬起熟悉的弧度，眼里却凝着牟轩从未见过的寒意。
菌丝王冠重新凝结，这次镶嵌的不再是冰晶，而是从邢专家那里顺来的电磁网碎片。
指挥室的庆祝声浪突然被按了消音键。
所有人都在整理装备，段师傅往液氮焊枪里塞了把碎冰碴，尹工程师把结晶面具碎片粘成单边眼镜。
邢专家对着培养皿里的黏液冷笑，往电磁网控制器里倒了半管纳米修复剂。
牟轩的后槽牙又开始发痒。
这次他没咬应急晶体，而是把过滤网碎片卡进牙缝。
铁锈味在舌尖漫开时，他听见防御墙外传来积雪塌陷的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