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
那股吊儿郎当的痞劲,像是突然被剃掉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李永福的脚步声响了。
他拿着个搪瓷碗,站在厨房门口,冷着脸:“人走了?”
“走了。”
“你是打算真还?还是又过两天找借口躲?”
李向东没回话,掀起桌角,把那几张用布包着的零钱摆了出来。
“这是昨天卖货挣的,加起来十一块,我记着账。”
李永福的手指停在碗沿边,眉头皱了皱,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把碗放下,进屋去了。
李雪从屋里背着书包出来,一眼看见李向东坐在桌边。
她愣了一下,慢吞吞地放下书包,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低着头喝粥,什么都没说。
李向东端起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夹了点咸菜吃。
没人说话,碗碰碗的声音却清清楚楚。
半晌,李雪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很轻:“哥,你以后不会在惹那种人来家里吧?”
李母一边收碗一边低声说:“他今天什么也没干。”
李向东看了妹妹一眼:“我欠账他们来找,我不躲,就是不想再惹事。”
李雪抿了抿嘴:“嗯。”又加了句,“……你早这样就好了。”
大家都吃完了,妹妹也出发去上学了。
李母收碗时,眼里多了一点点轻松,没说什么,嘴角却微微动了动。
李向东想着前世后来的经过。。。。。
前世他被打得躺了三天,脑袋肿得像馒头,躺炕上喝口凉水都能呛得喘不过气来。
更惨的是,那帮人走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说:“回头见啊,向东哥。”
他连派出所都不敢去,躲在家里装病,父亲骂了他一个星期,母亲无奈的叹息。
那年他十九岁,正是最要脸的时候。
他怕报警,更怕人笑他软。
可真正让他抬不起头的,不是那顿打。
是明知道自己冤、自己没混出来,还只能窝着,等人宰。
他记得太清楚了——
那年冬天他躲在炕上发烧,嘴里念叨着二狗子和猴四的名字,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想一件事:
“等老子翻身那天,得让他们连村口都不敢进。”
只可惜,那一世,他没翻成。
不急,账一笔笔记着。
现在要去做今天的事去
他走到门口,看了眼灶台上还挂着的半截干馍,顺手抓了两块,揣进兜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院外寒风扑面。
李向东裹了裹衣领,顺着小路快步走向村口那边。
老周头正蹲在屋檐下削竹篾,一见他来,眯了下眼睛:“嘿,又是你小子?”
“老周头,车我再借用一上午。”李向东笑着说道,我还得去镇上跑一趟。”
老周头哼了一声:“你小子是真上道了啊,昨天还说回头给我换铃儿呢,今天铃还响不了。”
“放心,等我挣了钱,先给你换一口哨最响的,路上都让人知道你老周的飞鸽来了。”
老周头咧嘴一笑:“去吧,注意安全,铃不是很大声”
“铃不响,车得响。”他说着,笑着一蹬腿,骑着老车往镇上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