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抢我的生辰礼!”二公主抽着鼻子往君景珩袍角躲,琉璃珠在她掌心映出细碎的血痕。
大公主突然甩开二公主的手,发间珍珠簌簌坠落:“明明是母妃说要给我的!”她杏眼圆睁,沾着泥点的小脸涨得通红。
乔瑾站在梨树阴影里,见君景珩玄色衣袖下的指节泛白。梨亭飞檐上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两只白鸽掠过碧蓝的天空。
二公主哭得抽噎,攥着的掌心渗出殷红——竟是为颗鸽血红琉璃珠。
大公主梗着脖子又解释道:“分明是你将我的衣服撕坏了,母妃这才给我的!”
二公主脸色一滞,嘴硬道:“我……我那是不小心的!”
一旁的端妃脸色尴尬,这的确是她给大公主的,毕竟她虽然说是也是二公主的生母,但是她和大公主的可不能比。
乔瑾瞥见君景珩眉心跳了跳。
这珠子原是周公公前日替皇上整理宝库时见过的贡品,瞧着是西域进贡的稀罕物,两个公主生母位分相当,而且皇上也就只有她们两位公主,平日里也都为这些琐事争执。
“都住口!”君景珩沉下脸,袖中明黄滚边扫过石案。
两姐妹霎时噤声,大公主眼眶泛红,二公主却还倔强地攥着珠子。
君景珩目光撇向端妃,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庄妃此时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平日温顺的脸此时小脸上也夹杂着怒火,不过还是忍着怒火开口询问,“端妃,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妃紧张的不行,支支吾吾的道:“是舒儿不……不小心将大公主的衣服撕坏了,嫔妾就将这这琉璃珠赔给大公主的。”
原因也已经很清楚的交代完了。
归根到底这种小事情最主要还是因为大公主和二公主两人一向不对付。
庄妃看了一眼大公主只是裙子坏了,其他并没有什么损害,脸上又恢复了平日温顺的表情,看不出刚刚怒火的神情。
此时周公公忽想起库房里还有对白玉转心佩,忙俯身低语。
君景珩眸光微动,忽从袖中取出枚鎏金步摇:“这是朕新得的南海明珠,比琉璃珠更稀罕。”
他将步摇递给大公主,又转向二公主:“明日让尚宫局送来套波斯珐琅彩,可愿意?”
二公主破涕为笑,大公主却盯着步摇上流转的珠光,突然将琉璃珠塞回妹妹手里:“给你便是。”她攥着步摇退后半步,杏黄裙摆扫过满地瓷片,“皇妹生辰,该我让着。”
君景珩指尖掠过君昭宁发间歪斜的东珠,温润珠玉在帝王掌心轻轻一转便归了原位。
鎏金步摇的流苏扫过女儿泛红的耳畔,惊得君昭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余光扫过梨亭立柱旁的端妃——那抹茜色宫装正随着颤抖的指尖轻晃,鬓边翡翠簪子撞得博山炉叮咚作响。
“行了,都回去吧。”明黄色衣袖拂过梨香,君景珩望着满地狼藉的茶盏碎片,靴底碾过瓷片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白鸽,“你们好好的将公主教好了。”
周遭的鸟叫声突然变得刺耳。
端妃攥着绢帕的手沁出薄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庄妃却只是淡淡福身,月白披帛垂落的弧度分毫未乱:“皇上说的是,本宫回去自会好好教导昭宁同二公主要好好的相处。”她眼角余光扫过跟在君景珩后面的乔瑾,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朕一共就这两位公主。”君景珩忽然转身,明黄龙纹箭袖扫过石案,震得未喝完的凉茶泛起涟漪,"若是教不好”他顿住话语,目光落在端妃骤然苍白的脸上,“朕自会找个能教好的人来。”
端妃踉跄着扶住一旁丫鬟的胳膊,腕间金镶玉镯撞出细碎声响。
倒是昭宁突然仰起小脸,沾着泪痕的眸子映着父亲腰间的螭纹玉佩:“父皇莫气,昭宁明日就将琉璃珠送给皇妹!”
君景珩的神色终于缓了缓,玄色靴尖碾过满地茶盏碎片,带起的梨香裹着瓷片脆响。
他弯下腰时,明黄团龙纹袍角几乎扫到君昭宁歪斜的茜色裙摆,大掌轻轻按上女儿发顶:“最近学业如何?”
“太傅前日还夸你《诗经》背得快。”他指腹摩挲着女儿细软的鬓发,鎏金护甲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君昭宁骄傲地挺直腰板,发间新扶正的东珠随着动作晃动:"昨日学了《螽斯》,阿蘅还会画螽斯振翅呢!"
她忽然转头,杏眼亮晶晶地望向躲在端妃身后的君望舒:“妹妹也会画,我们明日一起画给父皇看看好不好?”
话音未落,君望舒已撇着小嘴往母亲身后缩,红丝绒裙摆蹭过梨亭青砖。
“才不……”拒绝的话音戛然而止。
君望舒突然发出尖锐的痛呼,肉乎乎的胳膊上赫然印着五道指痕,端妃方才攥着女儿的手猛地松开,腕间金镶玉镯撞出清响。
“啊啊啊呜呜——”君望舒的眼泪大颗砸在衣襟上,绣着并蒂莲的蜀锦瞬间洇出深色水痕。
君景珩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玄色蟒纹靴碾过最后一片碎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端妃踉跄着扶住女儿颤抖的肩,指尖还沾着女儿的泪水:“好望舒,不哭不哭啊,乖——”她绣着金线的绢帕擦过女儿泛红的眼眶,却被君景珩抬手拦住。
“怎么回事?”他弯下身子蹲在青砖上,玄色箭袖扫落石案上半盏凉茶,龙纹腰带垂落的螭纹玉佩轻轻撞在君望舒膝头,吓得小姑娘又抽噎了一声。
"父皇,疼"君望舒伸出青紫的胳膊,沾着泪痕的小脸在日光下泛着委屈的红晕。
君景珩指尖悬在伤口上方迟迟未落,余光瞥见端妃攥着绢帕的手正微微发抖。
喉结滚动着咽下怒意,他转头看向庄妃身侧低头绞帕子的君昭宁,女童绣着金线的裙摆上还沾着泥点。
"端妃。"他起身时龙袍带起一阵劲风,震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朕一共就只有两位公主。”明黄色的衣袖划过端妃骤然煞白的脸,在她耳畔停住,"朕也不想让她们同自己的生母分开。"
端妃瘫坐在冰凉的青砖上,翡翠簪子硌得后颈生疼。
远处传来庄妃压抑的轻笑,混着君昭宁怯生生的抽气声,君景珩转身时,明黄龙纹扫过满地梨花,惊起的白鸽扑棱棱掠过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