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巡城卫的马蹄声。
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等到乔瑾再反应过来时，发觉不远处的空中飞起了孔明灯，眼睛当即就一眨不眨的落在前，眼里带着羡艳。
君景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一声，“走，出来玩自然要尽兴。”
君景珩话音未落，乔瑾已下意识攥紧他袖口的衣料。
女子的指尖微颤，眼尾还沾着未褪的薄红，倒比天上摇曳的灯影更招人留意，她望着渐渐清晰的灯火长龙，喉间逸出极轻的“嗯”，尾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雀跃。
行至街角摊贩处时，竹架上悬着的孔明灯正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
青鸾衔枝、锦鲤跃波、并蒂莲开，素白绢面上的墨色在月光下洇出淡淡水痕。
乔瑾指尖划过一盏绘着小兔子的灯盏，忽然抬眸：“奴婢之前听宫里的嬷嬷们说，灯面要留一处空白，待升空时方能承住心愿。"
君景珩从摊主手中接过细笔，墨汁在瓷碟里荡开涟漪：“那便由你执笔。”
他指尖掠过乔瑾手腕，将羊毫轻轻放入那双掌心微汗的手中，自己则垂眸替他按住灯角，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绢面经纬，忽闻头顶传来极轻的吸气声。
乔瑾笔尖悬在留白处，迟迟未落。
烛火在他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忽然偏头望向身侧人：“皇上可曾放过孔明灯？”
见对方摇头，她唇角扬起极浅的笑，“奴婢幼时总觉得，若能让灯带着心事飞上天，便算不得困在四方天井里的雀儿了。”说着就便有些伤感。
君景珩看着她本来雀跃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在听她话里的意思，不禁磨了磨牙，神色不似刚刚的那般高兴。
墨色终于落在绢面，是极秀逸的一行小楷。
君景珩尚未看清内容，乔瑾已慌忙吹干湿墨，指尖捏着灯盏往空地处跑。
春夜的风掀起她的外衫，像只想要展翅的蝶。
待烛火引燃灯内竹篾，那盏小兔子的灯盏便晃晃悠悠升向夜空，与千万点暖光融成星河。
“原来真的能飞这么高…”乔瑾仰头望着逐渐变小的光斑，忽然感到指尖一暖。
君景珩不知何时扣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擦过他掌心的墨迹：“下次带你去城墙上放，风更急些，灯也能飘去更远的地方。”
乔瑾本来该死寂了的心，在此时又颤抖了两下。
皇上在没有冷落她的时候，对她也是极好的，可是皇上在他不高兴时，又会做让她羞愤的事情，让她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想到这里，乔瑾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下来。
远处巡城卫的马蹄声又隐约可闻，却惊不散漫天流萤般的灯火。
乔瑾望着身侧人被火光映暖的眉眼，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在灯面留白处写的，是“愿得安稳广阔地”。
君景珩猛地起身，袍袖带起满地柳影，却在转身时悄悄勾住她的袖口：“时辰不早了，回宫吧。”
他走得很快，乔瑾却看见他指尖还攥着方才买的双鱼灯穗，流苏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像极了他眼中未说出口的细碎星光。
回宫的角门在暮色里无声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