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望着乔瑾又往瓷盏里斟酒,琥珀色酒液在月光下晃出细碎光影,映得她眼底的醉意愈发朦胧。
廊柱上的宫灯被夜风吹得轻晃,将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扯得老长,像株在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花。
“娘娘,您已喝了三盏了!”绿萝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酒坛口,护甲在素白绢子上压出褶皱,“皇上吩咐过,这酒性烈……”
“松手。”乔瑾抬眼,鬓边赤金簪子随着动作轻颤,坠子扫过脸颊时划出红痕,“你何时学会拿他的话来堵本宫?”
绿萝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她这又哪是拿皇上的话来堵乔瑾。
酒过三巡,乔瑾的指尖已握不住瓷盏,盏沿磕在石桌上发出清响。
她眯着眼看月亮在酒坛口晃成两枚银盘,忽然伸手去捞,却将酒坛推得骨碌碌滚出半丈远。
绿萝惊呼着去扶,却见她踉跄着扶住廊柱,鬓边赤金簪子歪得快掉下来,衬着泛红的脸颊,倒像朵被夜露浸软的芍药。
“娘娘当心!”绿萝话音未落,廊角忽然转出道玄色身影,明黄灯笼的光晕里,君景珩的眉梢染着三分无奈,以及带着深深的笑意。
他抬手接住即将摔倒的乔瑾,指尖触到她腰间细带时忽然顿住——那是今早他亲手替她系的同心结,此刻已被酒气洇得松散。
“皇上怎么……”绿萝慌忙福身,却被君景珩抬手止住。
乔瑾晃着脑袋抬头,望见眼前明黄衣角,忽然咧嘴笑了,伸手去抓他腰间玉佩:“你来得正好……这酒太苦,你替我喝了!”
君景珩望着她沾着酒渍的唇畔,忽然轻笑出声。
他屈指叩了叩石桌上的空盏,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朕的宸嫔何时学会偷喝酒了?”话音未落,却见乔瑾踉跄着抓起酒坛,琥珀色酒液顺着坛口流到她腕间,在羊脂玉坠上凝成细流:“谁说我偷喝?这是你送的酒……自然是我……我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她仰头灌酒时,几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渗进衣领里。
君景珩眸色暗了暗,忽然伸手夺过酒坛,却被她攥住手腕死死不放。
“松开。”他低笑,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红痕,“再撒野,朕便让人把你绑到乾元殿,看着朕批一夜奏折。”
“你敢!”乔瑾忽然松开酒坛,却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发间沉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
此时的乔瑾早就已经彻底的醉了,根本就是有些认不清君景珩了,她要是清醒的时候能说这些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君景珩喉结微动,忽然抬手替她扶正发簪,却触到她滚烫的耳垂。
“醉了便说胡话?”他轻声道,袖摆扫过石桌时,将空盏拂到地上,瓷片碎裂声惊得绿萝退到廊角,“明日晨起,看你如何跟朕解释这满地狼藉。”
“不解释……”乔瑾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颈,玉坠子蹭过他明黄衣袖,“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为什么要解释……”
她话音未落,忽然打了个酒嗝,惹得君景珩低笑出声。
他反手将她拦腰抱起,听她在怀里嘟囔“别碰我的酒”,“我还要喝!”忽然觉得这夜风吹得人发烫——比之乾元殿的朱砂砚,怀里这团带着酒气的软玉温香,倒更像能化了他骨血的火。
“来人,去备醒酒汤。”君景珩抱着乔瑾往殿内走时,靴底碾过碎瓷片,发出细碎的响。
乔瑾忽然伸手去扯他发冠,乌发散落间,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轻笑:“原来皇上也会怕……怕我了说出真话……”
“哦?”君景珩挑眉,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你且说说,什么真话?”
乔瑾眯着眼看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眉心:“你就是个……薄……薄……”话音未落,便沉沉睡去,唇角还沾着未干的酒液,像朵含露的红牡丹。
而那薄情寡义这四个字终究是还没有说出口。
君景珩望着她睡熟的模样,忽然低笑出声。
他替她盖好锦被,指尖掠过她的嘴唇,轻轻的按了一下,乔瑾不耐的皱了一下眉,君景珩将手松开时,她的眉头又缓缓的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