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一幕的样子,君景珩没忍住又低低的笑了几声。
殿外夜风渐起,吹得灯笼纸沙沙作响。
君景珩拾起地上的酒坛,见坛口朱砂印已被蹭花,倒像是朵开败的牡丹。
他忽然想起她方才说“酒里肯定放了苦药,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喝”,不禁轻笑,又怎么可能真难喝,不然也就不会喝那么多。
“皇上,醒酒汤……”绿萝捧着青瓷碗进来,却见皇帝正望着榻上的乔瑾出神,指间转着她方才扯掉的发冠流苏,眼底映着烛火,比往日多了分柔和。
她慌忙退下时,听见君景珩低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沉睡的人听:“你只要乖乖的,朕自然愿意宠着你。”
梦中的乔瑾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触碰到她了,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小脸一皱,神色颇为有些不耐烦,还不耐的踢了下被子,然后翻身背对着君景珩。
君景珩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夜更深了,檐角铜铃轻晃,将月光碎成银鳞。
君景珩解了玉带搁在榻边,望着乔瑾蜷成一团的背影轻笑,索性吹灭烛火躺到她身侧。黑暗中传来她闷闷的鼻音,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兽。
乔瑾在梦中皱了皱眉,忽然抓住身侧人的手,将脸埋进那抹明黄里——那里有沉水香混着墨香,比之西域葡萄酒,更让她心安。
君景珩任她攥着自己的手指,望着她眉心舒展的模样,忽然觉得这被酒气浸软的夜,倒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切。
身侧的乔瑾忽然翻了个身,锦被滑到腰间,露出半截细瘦的胳膊。
他低笑一声,伸手替她拽紧被子,指尖触到她腕间玉坠时,忽然被她反手攥住。
“别碰……”她嘟囔着往床里缩,发顶蹭过他下巴,带起缕沉香,“冷……”
君景珩挑眉,故意往她身边靠了靠,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朱砂痣:“朕的体温还不够暖?”
乔瑾皱眉,无意识地挥开他的手,却不小心拍在他胸口。
他抓住她作乱的手腕,按在唇边轻吻:“小野猫,醒了再挠人。”
她忽然哼了声,整个人蜷成一团,背对着他。
君景珩望着她发间散落的碎钻,忽然伸手揽住她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这回她没再挣扎,只是嘟囔了句:“皇上……偏心……”
他唇角扬起,抵着她后颈低笑:“偏你一人,算不算心?”
怀中的人没再回应,呼吸渐渐平稳。
君景珩望着帐顶垂下的流苏,想起她醉时说的“掌心朱砂比霜冷”,忽然收紧手臂——这一次,他定要让她眼里的霜,融成掌心的暖。
夜烛忽明忽暗,他低头时,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指尖轻轻替她拂去额间碎发,他轻声道:“睡吧。”
怀中的人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被顺了毛的小兽。
君景珩闭上眼,嗅着她发间酒香与沉香交缠的气息,忽然觉得这张惯常只他一人睡的龙榻,此刻竟暖得让人贪念——贪念这抹带着刺的甜,贪念这盏化霜的酒,更贪念这具在他掌心渐渐柔软的身躯。
“乔瑾,”他在黑暗中低唤她的名字,唇角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回应他的,是怀中之人均匀的呼吸声。君景珩轻笑,将脸埋进她发间——这样也好,有些话,留到天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