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下这话,头也不回地朝田埂尽头走去。
王明愣在原地,差点没跟上。
他一边小跑着追,一边腹诽:这林大人真是闲得慌,县衙里银子哗哗地进,肥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城墙修缮的款子都攒够了,偏要去管这烂泥地的事!
可腹诽归腹诽,他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腰间的玉带扣撞得叮当乱响。
与此同时,马头县城里一处雕梁画栋的宅院里,李文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壶新沏的龙井。
他对面坐着马头县首屈一指的豪绅赵老爷,五十来岁,胖得像个塞满棉花的布偶,眯缝眼瞧着李文,嘴角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李主簿,您今儿登门,不会就为了喝我这口茶吧?”
赵老爷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语气里透着股揶揄,“说吧,又有啥打算?”
李文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笑,压低声音道:“赵老爷,您也瞧见了,我们这位新来的县令林凡在马头县折腾得风生水起,肥皂、水井,弄得百姓都当他是活菩萨。可您想想,他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凭啥在这儿耀武扬威?咱们马头县的地盘,还轮不到他说了算吧?”
赵老爷闻言,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慢条斯理道:“李主簿,话可别说得这么满。林凡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你没瞧见县衙的银库?那铜钱堆得跟小山似的!上一个县令,啧啧,刮地三尺不说,连修城墙的银子都敢吞。林凡呢?几个月就把县城收拾得像模像样,百姓都念他的好。你说赶他走?凭啥?”
李文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他咬咬牙,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赵老爷,您是明白人。林凡再能耐,也是外人!他那肥皂生意,赚的银子可不少,咱们要是联手,把他挤走,这好处……嘿嘿,您说是不是?”
赵老爷眯着眼,盯着李文看了半晌,忽地哈哈一笑,笑得满脸肥肉直颤:“李主簿啊李主簿,你这心眼儿,比针尖还小!林凡要是那么好对付,你以为他能坐稳县令这把椅子?实话告诉你吧,我劝你别作妖,省得把自己折进去。”
李文一听这话,脸唰地白了。
他攥紧拳头,强压着火气道:“赵老爷,您这是啥意思?难道您也怕了那姓林的?”
“怕?”
赵老爷冷哼一声,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我怕啥?我是懒得掺和你这些腌臜事。林凡这人,脑子活,手段硬,你要跟他斗,嘿,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李文气得牙根痒痒,可又不敢当场发作。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他知道吗?他清楚得很,他只是现在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你而已。”
他僵着脸,干巴巴地拱了拱手:“赵老爷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强求。告辞。”
他起身要走,赵老爷却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李主簿,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要真把他弄走了,嘿,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李文脚步一顿,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
他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另一边的林凡,他带着王明到了东村张老汉家。
所谓“家”,不过是三间破草房,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墙角还裂着手指宽的缝。
院子里,张老汉的婆娘正拿根木棍捣衣,旁边一个瘦得像猴似的小子,蹲在地上拿石子画圈玩。
“张婶儿。”
林凡笑着走过去,拱手招呼。
张婆娘抬头一看是县令大人,吓得手里的木棍差点掉地上。
她慌忙擦了擦手,局促道:“哎哟,大人,您咋来了?俺这破地方,哪敢让您进!”
“没事,我就来看看。”
林凡摆摆手,目光却落在那瘦小子身上,“这是你家老三?”
张婆娘点点头,眼神里透着几分心酸:“是老三,今年八岁了,饿得没长个儿。去年收成不好,家里……唉,揭不开锅。”